“让表姐失了清白的,就是恭王殿下啊。”
少女的笑容天真烂漫,语气平和得出奇,甚至让人分不清她是在阐述她的猜测,还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不是的!”孟诗诗慌忙摇头道。
“苏小姐!你是定远侯府千金,是金枝玉叶,却也不代表我妹妹就命如草芥,可以随便糟践。你不要欺人太甚!”说话人是孟诗诗的兄长,十七八岁的年纪,生的普通,略有些微胖,不过胜在肤白,颇有些文气,穿着一身褐色长衫,布料已经算是不错的,剪裁也大方得体,只是一双眼睛中却是若有若无的透出些精明的光,将那点子文气损的一干二净。
苏玲珑微微一笑,扫了他一眼,竟是毫不掩饰目光中包含的轻蔑,不由让众人有些意外苏玲珑为何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此不友好,只听苏玲珑道:“表哥和表姐稍安勿躁,我倒以为,此事疑点颇多,祖母向来公正明理,倒不如将我送到衙门巡抚处,开诚布公地审一审,我定会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大人,由大人定夺,说不准,连那歹人是谁都能知道呢。”
“不行!”苏老夫人和苏丹青齐齐开口。
她们说不行,自然是怕横生枝节。若是苏玲珑将方才那番话说出去,明眼人都能瞧出其中的猫腻。京城中大户人家可不少,这些事情藏着捂着还好,一旦流传开来,不是没人能看出来她们谋害定远侯嫡女的真相。而且此事牵连到了恭王。如今恭王好容易因为苏玲珑可能提携于叶雍。本来这件事情就办砸了,苏玲珑和孟诗诗的身份换了个位。恭王知道真相后本就还在气头上,要是再被牵连到什么案子,给恭王平白招惹麻烦的话,苏丹青只怕自家老爷的官途会走的格外艰难。
是以,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母女俩异口同声地阻止了苏玲珑的提议。
“可眼下,这恐怕是最好的法子了。表姐被歹人所害,我也十分遗憾,可是诸位怎么能怀疑我呢?”苏玲珑依旧容色淡淡,“毕竟若非和表姐换了屋子,那日遇害的人,可就是我了。这么凶险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那今日遇害的人,可就是我了!
不说还好,一说此话,苏老夫人只觉得脑仁都跳得生疼。她紧紧握住手,眼神就如阴毒的蛇——为什么,不是她苏玲珑呢!
“表姐,”苏玲珑转而看向孟诗诗,一步一步向她走去,似笑非笑,“那日玲珑匆匆赶去赴约的时候,屋里的灯火未灭,表姐可看清楚,那歹人的面貌了?”
孟诗诗吓得连连后退,最后腿一软,竟跌坐回了椅子上,那一夜,她根本没有心思留意屋内的灯火,只是苏玲珑问起这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孟诗诗却是彻底慌了。
苏玲珑一针见血地断了她的最后一条退路,是啊,屋内尚有灯火,孟诗诗还有什么理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玲珑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跟前,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表姐,若是再不说出实情,外头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再想嫁去恭王府,可就难了。”说罢,她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眼中仿佛有异样的光芒。
孟诗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苏玲珑她知道……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她早已占足了所有的资本,只等着最后一击的威胁!
苏玲珑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若是孟诗诗再不说出真相,她苏玲珑有的是办法将那些消息放出去,到时候,那个人究竟是谁已经全无所谓,恭王宋景瑞,是万万不会再娶她了。一来,他犯不着娶一个人尽皆知身子已经脏了的女人,二来,若是再传出关于他的什么风言风语,娶了孟诗诗不就等于自己承认了这事,保不齐被哪个朝臣参上一本,惹了皇帝不高兴,得不偿失。
苏府的厅堂极大,孟诗诗的座位离众人也有一段距离,因而苏玲珑同孟诗诗的一番耳语,其他人都未听到,只是苏丹青心里却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时候,孟诗诗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走到厅堂中央便跪倒在地,哭着道:“是恭王殿下!不是什么歹人,诗诗与恭王殿下两情相悦,又已经……恭王殿下也承诺,会给诗诗一个名分的……”
瞧见孟诗诗眼下这副样子,苏丹青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蠢货。不过是被苏玲珑激了一激,就眼巴巴地不打自招了,连两情相悦都说的出口,好像人家不知道宋景瑞看上的不过是苏玲珑一般,出身孟家那样的小门小户,果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原是这样啊……祖母,姑姑,孟夫人,这恭王殿下,玲珑可没这本事将他请来。”苏玲珑徐徐走向厅堂中央,笑意盈盈地看着面色各异的众人。
“不可能!”苏老夫人的目光可以说已经阴沉无比,“那个时候,恭王殿下正与你赏花,绝不可能是他!”
“事到如今,祖母还不明白吗?”苏玲珑轻轻一笑,“那一日的月下美人,玲珑并未赏成啊。”
苏老夫人闻言不由怔了一怔,狠狠地瞪了一眼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崔嬷嬷——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崔嬷嬷被瞪得心虚地抖了抖。
“玲珑那日身子不适,本想要折回去,说来也是多亏了崔嬷嬷,说是屋子正在洒扫,让我去别的厢房坐着,不然我又怎么会在表姐的屋子里?”苏玲珑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在场的崔嬷嬷,意味深长。
崔嬷嬷听到这话,顿时几乎晕厥,心中升起一阵大难临头的绝望——那一番话实在引人疑心,苏老夫人和苏丹青现在一定觉得她背叛了她们,反而去帮了旧主苏玲珑。
苏玲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害怕的呢,有什么可怕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若是主子不好,下人也一个都逃不过。前生苏家被抄家的时候,这些仗势欺人的刁奴又何尝不是吃里扒外,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要接受什么样的结局。
否则,一出手只伤一个人,岂不是有些太过大材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