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这才知道，管攸宁说的怡红院里都是清倌。而且，这店亦不叫怡红院，唤做碧华楼。碧华楼里头男男女女都有，设计成茶楼的模样，铃铛跟着管攸宁上了二楼，寻了一处视线较好的地方落坐。

“小公子，您可需要点些什么？”

一楼的台子中央，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管攸宁向下瞥了一眼，指着那个女子道，“我想点她。”

小厮的笑瞬间凝在唇边，尴尬道，“这位小公子，我们这里头都是清倌。”

上下打量着管攸宁的打扮，小厮遗憾的摇头，看这小公子模样俊郎，可偏偏生了个龌龊的心思。

管攸宁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厮一眼，“小哥，你想多了，我想让他上来教我这婢子唱戏。这位姑娘歌声婉转如黄莺，甚的我心。说出来不怕小哥笑话，本公子家中有一悍妻，日日张牙舞爪看不出半点女儿样，连带着我这婢女都变得蛮横。本公子这才今日来特意想寻一位姑娘教教婢子，让本公子在府中能看到女子的娇态。”

“原是这样……”

小厮同情的看了管攸宁一眼，唰唰的在手中的本子上写了什么，“公子，那这样吧。进怡红院的姑娘大多是家境清贫的可怜人，进怡红院也是为了补贴家用，您点碧萝到没问题，只需点上四盘小菜即可。”

管攸宁激动的抓住小厮的手，双眼含泪，“小哥，你们真是做生意的良心人啊！”

四个小菜就可以换来一个美娇娘，划算，太划算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她要不凑个对？

想了想，管攸宁又道，“要不本公子点上八个小菜吧？你们这有碧落，应该还有黄泉吧？”

铃铛抚额，人家明明叫碧萝啊娘娘。

电视上的风流公子少说也有两位姑娘侍候在畔，左拥右抱，想想便是有趣。小厮的脸白了白，嘴里碎碎念了一句，甩着他的帕巾就走了。

小厮走后，铃铛一屁股坐到管攸宁的对面，“娘娘，您这么说王爷，当真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我现在是男儿身，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悍妻。”

隔着一个中空的舞台，管攸宁的对面席子里也坐着一对奴仆。只不过那二人的席位面前笼着一层纱幔，管攸宁是瞪大了眼睛也没看清里头二人的模样。

只是，管攸宁偏偏觉得自己认识里头的人。

“娘娘，我与您说话呢，你又四处乱看！”

铃铛敲敲桌面，瞪着眼宣誓着自己的存在。

管攸宁回神，余光却瞥见楼梯拐角处那位红衣女子手抱琵琶，聘袅的走了上来。管攸宁兴奋的剥开铃铛，踹了她一脚，“铃铛你去别的地方坐着，这里让给碧落姑娘。”

远看碧萝模样便是俊俏，不曾想近看更是娇媚。管攸宁笑弯了眼，上前接过了碧萝手中的琵琶，邀她坐下。

碧萝显得有些拘谨，坐下后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尴尬的笑着。

管攸宁拖着腮，道，“要不你给我弹个曲儿？”

碧华苑里的姑娘手艺真的不错，小曲弹的很好，只是不巧她的对面坐的是管攸宁这种不懂乐的女子。

婉转的长相思硬是被管攸宁听成了催眠曲，她努力瞪着眼，却又忍不住的合上了眼。上眼皮和下眼皮打了几战后，终于握手言和一起闭上了。

碧萝咬着唇瓣，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铃铛不忍看着碧萝这幅模样，连忙拍了拍管攸宁的后背，道，“公子？公子您醒醒！”

真是丢人，要听小曲儿的也是娘娘，听的睡着了也是娘娘！

这边的动静引得对面的那位公子也不由得侧目看来，他剑眉入鬓，目若悬星，很是俊郎。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眼中有些惊诧，“竟是那位姑娘。”

“姑娘？”梁平顺着韩宇琛的视线看去，却是注意到了其他，“主子，她身上系的……是三王爷的玉佩……”

管攸宁？

韩宇琛放下手中的茶盏，再看向对面时，眼里有了探究。

对面，管攸宁被铃铛弄醒，起来时嘴角还流着一丝口水。她毫不在意的用手背擦着口水，却怜惜的掏出帕子给碧萝擦眼泪，“碧落姑娘，你怎么哭了？”

管攸宁本以为碧萝哭是因为自己的不尊重，不料碧萝接过帕子后哭的却更是汹涌。在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后，碧萝抽噎着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铃铛不屑的双手抱胸，原来是个靠可怜故事骗钱的姑娘。一抬眸却见管攸宁听的泪眼模糊，连连点头，一副感动的模样。

铃铛瞠目结舌，忍不住拽了拽管攸宁，“公子，她是在骗钱啊！”

管攸宁听的动容，铃铛于她的提醒她也只听到了一个“钱”字。在铃铛惊讶的眼神中，管攸宁从自己的腰间结下荷包，摸出来的三颗沉甸甸的圆珍珠来，“碧落你太可怜了，你们家这么下去就真的要和黄泉团圆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抱歉我不能将所有钱给你，因为我还得继续听别人的故事，你再找个身世可怜的姑娘来好不好，我帮帮她。”

这下，铃铛的下巴惊的都快掉下来了。

她家娘娘，其实那么有钱？

对于钱，管攸宁自然是一点也不心疼，反正是从杜信芳那里顺来的，花光也无所谓。碧萝收了珍珠感恩戴谢的退下了，独留下管攸宁在原地暗自神伤。

“娘娘，她是骗你的啊！她就是靠将这种苦事情骗钱的您知不知道！”

铃铛看着下方得了珍珠欢天喜地的碧萝，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可惜了这三颗大珍珠。

管攸宁不以为然的摇头，“钱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那姑娘说起自己身世的时候，眼里的哀伤是真的，我就怕她的故事是真的，我却没有帮她。铃铛，我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坏人，他们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好。”

管攸宁话毕，下方的碧萝对着碧华楼外招了招手。不多时，碧萝的身边便多了一群肮脏的小乞丐，碧萝挨个摸了摸哪几个乞丐的头，将刚刚得到的三个珍珠尽数给了他们。

管攸宁叹着气，“铃铛你瞧，你差点就污蔑了好人。那三颗珍珠至少可能管他们几年饱了。”

韩宇琛也注意到了下头碧萝的举动，“梁平，互送他们典当了那三颗珍珠吧，别让别人抢了去。”

将平得了吩咐，纵身往下一跳便没了踪影。

韩宇琛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擦泪的管攸宁，喃喃自语，“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