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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充满了异常刺鼻的尸臭,黑铁盆的火并不大,却恰好能使得这阴森的密室,变得温暖舒服起来。狄仁杰和黑蛊王四目对视,似乎是几辈子的仇人。空气中虽有火让其温暖,但却让二人的气场逼得变成了刺骨的温暖。
狄仁杰看着他,眼睛里也发出了刀锋般的光。
黑蛊王微笑道:“你的手是不是已经痒了?”
狄仁杰道:“的确有点痒。”
黑蛊王悠然道:“只可惜我却没有跟你动手的兴趣,我一向不喜欢跟一个已经快死的人动手的。”
他的手轻轻在石台上一按,突然间“轰”的一响,上面竟落下个巨大的铁笼来,罩住了这石台。
狄仁杰皱了皱眉,道:“你几时变成鸟的?为什么突然喜欢把自己关在笼子里?”
黑蛊王问道:“你觉得很滑稽?”
狄仁杰笑道:“的确很滑稽。”
黑蛊王道:“等我走了后,你就不会觉得滑稽了,一个人若知道自己快要饿死的时候,无论什么事他都不会觉得滑稽了。”
狄仁杰道:“我已经快要饿死?”
黑蛊王冷冷道:“等我走了之后,这里唯一能吃的东西,已只有你和苏瑜姑娘身上的肉,唯一能喝的,就是你们自己的血而已了。当然,你要是不介意,这里的蛆虫,请随意吃。”
狄仁杰问道:“可是你怎么走呢?”
黑蛊王道:“这里唯一的出路,就在我坐的这石台下面,我可以向你保证,等我走了后,一定不会忘记将这条路封死的。”
陆小凤笑道:“我好像并不是从这条路进来的。”
黑蛊王道:“你进来的那扇门,只能在外面开,我也可以保证,绝不会有人替你在外面开门。”
狄仁杰问道:“你还可以保证什么?”
黑蛊王道:“我还可以保证你不出十天,就会渴死,只不过我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所以我一定还要多等十天才回来。”
狄仁杰道:“你还回来?”
黑蛊王笑笑道:“我当然要回来,回来拿你的尸体。”
狄仁杰笑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我过十天,会完全腐烂掉。”
苏瑜笑着拿起了自己的化尸粉。
黑蛊王叹了口气,道:“看来你已决心连死都不肯让我占一点便宜。”
狄仁杰道:“你总算想通了。”
黑蛊王道:“幸好我还是有便宜可占的。”
狄仁杰道:“哦?”
黑蛊王道:“我至少还可以把你们化出来的尸水拿去培养无影蛊。”
狄仁杰道:“连尸水都要?”
黑蛊王道:“这些总是好的,尸水总比连一点渣都没有好。”
狄仁杰道:“好,我给你。”他的手突然挥出,十几枚青铜钱夹带着劲风,向黑蛊王打了过去。
黑蛊王没有动,也没有闪避,只等着这些铜钱穿过铁笼的栅栏,他才招了招手,这二十枚铜钱就突然全都落入了他的掌心。这黑衣的年轻人手上功夫之妙,连狄仁杰看见都不禁动容,脱口道:“好功夫!”
黑蛊王已将那二十枚铜钱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微笑着道:“有钱可收的时候,我功夫总是特别好的。”
狄仁杰道:“这些钱,给你拿去买尸水,但只可惜这种功夫比我还是差一点。”
黑蛊王大笑,道:“你莫非是想激我出去跟你打一架?”
狄仁杰道:“我的确有这意思。”
黑蛊王道:“那么我劝你还是赶快打消这主意。”
狄仁杰道:“你是死也不肯出来的了?”
黑蛊王道:“就算我想出去,现在也已出不去了。”
狄仁杰道:“为什么?”
黑蛊王道:“这铁笼子是百炼精钢铸成的,净重五千斤,就算有削铁如泥的刀剑,也未必能削得断,何况那种刀剑也只有在传说里才能找得到。”
狄仁杰道:“五千斤的铁笼子,当然也没有人能弄起来。”
黑蛊王道:“绝没有。”
狄仁杰道:“所以非但你出不来,我也进不去。”
黑蛊王道:“所以你只好看着我走,然后再等着饿死。”
狄仁杰道:“你先用这铁笼把自己关起来,为的就是怕我找你打架?”
黑蛊王道:“我不过是一个练蛊师,已经连跟否认罪行的兴趣都没有,何况打架?”
狄仁杰拍了拍苏瑜的肩笑道:“看来我们好像已只有等死了!”
苏瑜居然笑道:“看来这就是他最后一招了!”
狄仁杰道:“你总不能不承认,他这一招实在厉害得很。”
苏瑜道:“但我们手里还有一个人。”
狄仁杰道:“哦?”
苏瑜道:“你难道忘了小狐狸?”
狄仁杰笑道:“我没有忘。”
苏瑜也笑道:“所以你直到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狄仁杰道:“所以你一点都不着急。”
苏瑜道:“他本不该将我们关在这里。”
狄仁杰道:“的确不该。”
黑蛊王脸色似已有些变了,问道:“你们的小狐狸在这里又怎么样?”
狄仁杰道:“也没有怎么样,只不过这世上还没有一个地方是她进不来而已。”
苏瑜道:“她这人也没有别的长处,只不过恰巧是行动力极强而已。”
黑蛊王道:“行动力?”
苏瑜道:“你当然应该知道,狄仁杰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姑娘。”
狄仁杰道:“她虽武功不济,但世界上她想去哪就去哪,至少我找不到能关注她的地方。”
黑蛊王道:“所以她只要在,你们就一定能出得去?”
狄仁杰道:“不错。”
黑蛊王道:“那我很好奇她有多厉害。”
狄仁杰道:“你会知道的。”
黑蛊王道:“那你会怎么让她知道你在这呢?”
狄仁杰道:“这个你若有命活下去,会知道的。”
黑蛊王道:“世上既然没有能她来不了的地方,她为什么还不来?”
狄仁杰道:“她或许已经出来了。”
黑蛊王笑道:“现在就算她能来,也已太迟了。”
狄仁杰道:“哦?”
黑蛊王道:“这地方的机关总枢,就在我坐的地方下面。”
狄仁杰道:“哦?”
黑蛊王道:“只要我一出去,当然立刻就毁了它的。”
狄仁杰道:“然后呢?”
黑蛊王道:“然后这地方所有的出口,立刻就会全都被石块封死,每一块石块的重量,都在八千斤以上,所以……”
狄仁杰道:“所以我们已非死在这里不可了?”
黑蛊王冷笑道:“莫说你们,就算姜子牙复生,也只有在这里等着再死一次。”
狄仁杰道:“所以你现在就要走了?”
黑蛊王道:“我还想陪你多聊聊的,我知道等死并不是件好受的事。”
狄仁杰道:“但现在你却已改变了主意?”
黑蛊王道:“不错!”
狄仁杰道:“看来我非但留不住你,也没法子送你了。”
黑蛊王道:“但是你一定很快就会想念我的,我知道……”他微笑着伸手,又道:“只要我的手按下去,我的人就不见了,你从此以后,也就永远看不见我了。”
他的手按了下去,他的人并没有不见,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
四四方方的一个石台,还是四四方方的一个石台。他的人本来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现在还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突然被人在鼻子上打了一拳。
狄仁杰好像也觉得很奇怪,他虽然不了解黑蛊王,但是没有十分把握的事,这黑蛊王是绝不会做的,黑蛊王说这石台下面就是个出口,这石台下面就一定有个出口,但现在,这个出口好像已忽然不见了。
狄仁杰眨着眼,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黑蛊王握紧双拳,道:“你……你……”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已晕了过去。
小狐狸突然从暗门走出来道:“这笼子本是他用来对付你,他自己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反而被你关在笼子里。”
狄仁杰笑道:“这一招就叫做‘请君入瓮’。”
苏瑜道:“这么绝的法子,真亏你怎么想得出来的。”
狄仁杰道:“我本来就是个天才。”
小狐狸道:“那如果我没及时赶来,狄大哥你现在早就想死了。”
苏瑜问道:“你为什么能即使通知到小狐狸?”
狄仁杰摇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
苏瑜道:“为什么?”
狄仁杰笑道:“每个人都要替自己留两手绝招的。”他笑得也有点像是只老狐狸了,忽然接着道:“我的绝招若是被你们全学会了,我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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