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笑过之后，突然场面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这是必然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问题是我们俩相识。

还打过仗。

他带了几万人站在雁翎关前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我呢，就更过分一些。

对雪玩火，我差点把他烧死。

而且这两个人现在都落魄了。

落魄了也不要紧，这两个人还都是要面子的人，谁也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是那个落地的凤凰——尽管这是事实。

但是这些事都不能提，一个字也不能提，不但不能提，还得显得熟络。

可我们俩之间就这么些事，还能说什么啊。我们俩哼哼哈哈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傻笑，实在过于难堪。

我拿起茶杯假装喝茶，用眼神示意棋音说句话。这屋子里面从身份来讲，牛获和傅昆当然不能这时候插话，打开话题的方法只能从棋音那来。

棋音端起茶杯，假装也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微笑地看着赵长歌：“王兄，小妹上次和四休在蒲州城就多有叨扰，原本想着长安或者大梁一定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可不曾想世事难料，阴差阳错的，今天来到您的宝地，看样子还得再烦劳您呢。”

听了棋音说完，我心中不由得暗暗地竖起了大拇指：果真是厉害，一句话看似轻描淡写，但意思表达的恰到好处，两方是友非敌，两方缘由颇深，两方兴趣相投，两方有共同的敌人，更有共同的处境。

不但我觉得棋音的话滴水不漏，连赵长歌都被她的言语深深打动，他踌躇满志的叹了口气：“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当日鹳雀楼大宴群臣还历历在目啊。”

棋音放下茶碗：“可棋音还是喜欢中午咱们四人对饮的酒楼，那黄河鲤鱼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鲤鱼，那酥肉做的着实可口，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棋音一道一道菜地婉婉道来，听得我和赵长歌如痴如醉，仿佛再次回到当时的午间四人围坐谈天的场景，让人不由得一阵心驰神往。难得棋音的记忆如此准确，一道菜一道菜的说过去，竟然丝毫不差。棋音说完，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我和赵长歌这才如梦方醒，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一起叹了口气，又不再言语。

棋音见气氛逐渐融洽，便把话题带的深了一步：“故人聚会，四有其三，但不知叶相近来可好？”

赵长歌没想到棋音能先问这个问题，稍微迟疑了一下，笑着答道：“安好安好，只是这事务繁忙，不在这老君顶，想着我们俩也有些日子没对坐饮酒了。”

我面色如故，心中暗想，难怪魏羽在雁翎关如此的丧心病狂，原来运城一场哗变竟然留下如此多的隐患，他是真的坐立不安啊。想到这里我面露失望：“唉，是来的不巧，来的不巧啊，不然咱们四人重新对桌而饮，岂不快哉。”

赵长歌听到这里，豪气丝毫不减：“无妨的，大丈夫胸中有日月，便是咫尺天涯，今晚咱们兄弟相见，便要痛饮一番，雄飞不论身在何方，也一定会感同身受高兴异常。”

我拿起茶碗，向赵长歌一递：“饮了！为叶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