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唐西流说得如此失望伤感，心底深处满满都是要放弃的意思。

我心里却不知怎么生出了万丈豪情：“我不信。我当然信命，命中八尺难求一丈，你说的我也都懂。可现在说命是不是为时尚早吗？你怎么就知道世间上就没有人能治好这个腰伤，你怎么就能断定，下个月那位老圣人就一定不会出现在咱们大梁街头。您要是自己失去信心了，这个命肯定就这么写就了。可在这自暴自弃是命，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坚持重新站起来，这也是命。”

唐西流眼神有些发呆地看着我，我知道我刚刚的话打动他了。

我坚定地看着他说：“我不敢说我一定能找着好医生给您把腰治好，但我一定敢说，只要我有一天还能在这世上活动，我就会一天不停地去帮你找到那个你命中注定能治了这个病的人。”

唐西流眼眶有些发红，他这些天应该内心一定是不甘于接受自己的放弃，但几个月的期望变成失望，一次一次的不断重复确实让他痛不欲生。

我觉得这个话题没必要再探讨下去了，就像唐西流自己说的那样，谁也不能帮他——只有他自己。

我准备快些转换出这个问题，看看屋外的日光，我大大咧咧地说：“唐叔父，我有个不情之请。”

唐西流显然愣了一下：“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客气什么！”

我很认真地说道：“我饿了，我要在您这吃午饭。”

唐府上下瞬间热闹了起来。

我提的要求不但唐西流没想到，连唐府的管家都没想到。当管家告知我们可以用餐，我推着唐西流来到餐桌前的时候，一桌子菜已经摆得满满当当，而且一些需要火候的热菜还在不断地往上端。

其实再多的菜，归结到最后只有四个字：世态炎凉。

唐西流是谁，那是禁卫军统领，圣上的亲卫军，不用说在军中，在大梁国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当年想巴结的进唐府的人都排成了队。唐西流律己甚严，他极端推崇前朝太宗所说“交有德之朋，戒无名之酒”，在唐府饮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他也不去别处吃喝。生活虽说不上简朴，但日常起居相当得简单，两菜一饭足矣。

可伤病回京之后，门前的人也是排起了长队，礼物统统拒绝，探望的人也不是每人都见。可随着时间的流失，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大家的判断很简单，唐西流这辈子不用说上马，可能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车水马龙逐渐变成了门可罗雀。特别是十几天前，原雁翎关守将我的那个前任林济道从侍卫右军调进禁卫军，级别没动说只是协助唐将军处理军务。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唐西流恐怕是真的要废了。而且坊间传言，林济道和皇后娘娘有亲，而且颇得皇上喜爱，取代唐西流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唐西流还是唐西流。

统领的名称没变，俸禄待遇没变，甚至皇上还赐下了大笔的金银。

可这就是人情。

这种冷暖炎凉的交替，不论是不是对待唐西流，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