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手指匆匆拨开人墙,闪入眼帘的是那张苍白挂泪的脸庞,那瘆人的双眼正盯着自己……温景越感觉自己的血液已经冰封,四肢僵硬得无法控制。
“子云!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这不是让我活在一辈子的自责当中吗?”温景越心底在无尽自责,然而他并没有发出声,只是一脸的痛不欲生。
“往后退,往后退,先生,请你也往后退好吗?”一个保安模样的后生触碰了一下温景越的衣袖,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而寻常的动作,竟使得温景越无比的厌恶。
“别碰我!”
后生被呛,顿时撅唇,“我说这位先生,你再这样无理取闹影响我们救援,你将会受到道德的谴责!”随着保安的出声,众人也开始对温景越谴责起来。
“这谁啊,挡在这里算是什么?”
“就是啊,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他发什么疯啊?即使家属也不能这样啊!”
“直接把他拉走!”
各色各样的愤懑灌来,温景越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跪在骆子云的身旁,阻挠着救援。温景越一阵发颤,自己在干什么?疯了吗?温景越准备起身,却发现衣角被骆子云死死拽在了手里。
“我——她抓着我的衣服,我掰不开!”温景越抬头仰视人群,企图哪位能帮忙。然而话音才落,众人被惊吓地瞬间退后了几步。
“这样吧,你也一同上车吧,正是下班高峰,等救护车到来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派车送你们去医院吧!”一位大厦管理层模样的中年男子出策,一时之间,保安悉数过来连忙将二人一同抬上了车。
“慢一点,慢一点,她估计脏器会有大碍,不能倾斜。”温景越连忙吩咐,即使他再想远离这里,却无计可施。
“没用的啦,这么高摔下来,哪还有救啊!真是可怜,看来啊又一个为情所困啊!”人群中隐隐听见有人在惋惜。
温景越倒吸了一口唾沫,抬起右手,将骆子云的眼皮轻轻下抹,这才将那骇人的眸子覆合。
“医生,这位女士伤势如何?”保安有些措手不及,因为看见伤者那越来越冰冷的身体,他似乎料想到了什么。
经过一轮检查探看,急救医生纷纷悲痛摇头,“对不起,伤势实在太重,我们真的已经尽力。”
随着医生的死亡判断,骆子云彻彻底底地死在了温景越的身旁,就这么渐渐冷去,而全程在旁的温景越早已经吓呆了,木然了。
在医护人员的多方努力之下,终于将骆子云僵硬的手指掰开,温景越本能地重重倒吸一口气,同时一声哐当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一枚珍珠耳环!原来骆子云并不是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服,只是因为手里紧握着一枚珍珠耳环,在不经意间耳环将他的衣服勾了进去罢了。
将耳环拾起,温景越不禁一阵心酸。这不是自己送她的生日礼物吗?在车祸现场正是遗落了一枚才暴露了她的身份。这一枚珍珠耳环承载着所有的爱恨情仇,而正是自己没有用心去对待这么一份被冷落被扭曲的情感,才会落入今日这般苦楚的悲怆当中……原来,追根揭底,自己才是那个杀夺几条臻贵生命的罪魁祸首啊!
温景越跌落墙根,紧紧抓着耳环,无声痛苦。
“放手吧,别象断了还丝连的藕,不回忆不问候也不作普通朋友,太多压抑在我胸口忍了很久,太多刺痛在我心中开不了口,这一次来去随你自由,看不到听不见,你的一切与我无关……”口袋里电话铃音传来,却也没能将温景越从痛苦之间解脱开来。
“先生,你电话响了,请注意影响好吗?这是对死者的极大不尊重。”一名护士过来低声唤着温景越。
“噢,对不起。”温景越那僵硬的脸部没有任何表情,他机械般地从急救室挪了出来。
“喂,哪位?”已经没有心情寒暄,温景越直接劈头便问。
对方似乎被这么突兀的问话顿了一顿,“哦,请问是温景越温先生吗?我这边是**警局,根据我们最新的侦查,我们发现,温景淳先生车祸一案,是一位叫汪晨蕊的女士所为,并且她已经主动自首了,还有一位名叫骆子云的同谋,当时正是她语言上刺激并怂恿汪晨蕊驾车撞击林桐语小姐,而温景淳实属见义勇为,关键时刻他机智地将林桐语小姐推开,而自己则被撞了,而令尊,则是因为目睹了儿子的伤势之后,激动过度,导致的心脏病发而致命,所以,——”电话里的民警叙述得有条不紊,然而在温景越听来是多么的讽刺,如果他们的侦查手段再醇熟一点,如果他们的速度再快一点,或许子云的性命可以免去一死,然而这个世界最可恶的假设便是如果,没有如果,只有惨痛的教训。骆子云心怀不轨,自当天收。
“够了,你们按照程序走吧!”狠狠摔掉电话,温景越悲痛地抱头大哭,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动力,他感觉没有一丝生存的快乐,若不是想着家中年老的母亲医院里正绝地拼搏的小语,估计他也会选择步上骆子云的那一种极端。
“放手吧,别象断了还丝连的藕,不回忆不问候也不作普通朋友,太多压抑在我胸口忍了很久,太多刺痛在我心中开不了口,这一次来去随你自由,看不到听不见,你的一切与我无关……”
摔落在地的手机此时正聒噪地边唱边跳,温景越呆呆地望着却没有伸手去捡。当铃音响来第三轮的时候,温景越终于鼓起勇气接通了电话。
“喂,景越,你快来医院,小语她,小语她——”电话里张晓的声音无法辨识,只听到哀痛的哭声。
温景越一阵寒颤,他连忙站起,“你说什么?小语她怎么了?快说——”温景越咬紧牙根,叫自己不要慌乱。
“你……快来,别问了!呜呜呜呜——”电话里依稀能听清的依然只有哭声。
“好,我马上过来!一定要等我!”温景越来不及挂断电话,便开始往电梯口冲去,他感觉自己再一次失去全世界的宠爱,泪水滑过他的嘴角,滴落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