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桐语眯着惺忪的眼睑，懒洋洋的模样站在潘娟面前，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说话。

“妈！您能不能坐下休息休息啊，一大早的，就在这里乒乒乓乓，还让不让人睡美容觉啦？”

林桐语倚在墙根，懒眉低垂。

“嘿，瞧你这熊孩子，我已经比往日多等了两小时开开始打扫卫生了啊，不是念在你好不容易周末回家么？还嫌妈妈吵啊？你一个姑娘家睡到日晒三竿，就不怕别人笑话？”潘娟边擦拭着碗橱边唠叨着。

见这阵势，料想若是再和老妈纠缠下去，保不成会被拉去听那耳油都要冒出的有关于他们那个年代的磨难史。

“你们这一代啊，已经算幸福得不得了的啦，你也不想想你妈那个年代——”潘娟手抓肥皂冒泡的水瓜蒲子，指向林桐语方向。“额，这丫头，在外头带了一段时间，倒是学机灵了。唉！”

也罢，潘娟苦笑着，继续她的清扫工作。而林桐语，则挂上她的耳麦，徜徉在悠扬的安静的午后轻音乐里，继续她的黄粱美梦呢！

“老婆子，早餐弄好没有啊？”林真全喊着嗓子，叼着旱烟边开着门锁。

“行啦，吃吧！还没进门，就扯着嗓子眼。你莫不是想告诉全栋邻居，说你老婆睡到太阳晒屁股也还没给你早餐吃吧？”潘娟搁下白煮蛋和油条，瞪了林真全一眼，搓着围裙又闪进了厨房。

“我说你们呀，就知道玩的玩，睡懒觉的睡懒觉，活该我就是个伺候人的命！忙活了一早上了也没落个好。我，我这图的是什么啊？”潘娟说着又断了牛奶过来。

“瞧你这说的什么话啊？不就是嗓子大了点儿嘛？不也是跟您学的吗？况且，我也给你带了这个——”林真全说着，神秘兮兮地从后背提了个快餐碗到了跟前。正对着潘娟眨着小眼睛。

见老伴尚算有心，潘娟顿感一阵暖心，娇嗔地别开脸去，手却支支吾吾地往那快餐碗挪去。

只听见身边一阵风似的刮过，潘娟的手抓了个空。

“谢谢爸！”

“嗯，在睡梦里我就闻见这味儿，是我爱吃的萝卜牛腩！嗯，香！”林桐语一屁股坐在饭桌边，已经津津有味地呷着大块萝卜，犀利的明眸不忘瞟向老妈。

“嗨，别生气嘛，老妈，大不了，我不嫌弃您一起吃吧？”她歪着脑袋向妈妈大赦般招呼着。

潘娟咽了咽口水，想着到嘴的鸭子飞了，那滋味真是不爽。可是谁让她是自己最宠溺的幺女呢？罢了罢了，跟一个孩子争什么呢，难得孩子一周才回家一趟，就让她吃点她爱吃的不挺好的嘛！

“不了，妈手头上的活儿还没忙完呢，你吃吧，妈不爱吃。”潘娟悻悻地应付着，转身往厨房步去。

林桐语挑眉望了望老爸，那小脸蛋露出了诡异的笑脸，频频对林真全颔首。然后又示意地往厨房撸了撸嘴。

林真全俨然会心，他老树皮般的指尖点了点林桐语的额头，朝女儿皱拧了一下鼻子，反手往厨房走去。

见潘娟依然在忙着清洗抽油烟机，林真全轻手轻脚地走到妻子身后，“我说——”

谁知，话音未落，便吓了潘娟一个魂魄飞，“哎呀！我说老头子，你怎么走路没个声啊，人吓人，吓死人啊！”潘娟仍不忘拍打着不安的胸脯。

“来，吃了吧！”林真全提着快餐碗往潘娟手上一放，径自去解妻子身上的围裙。

“这——不是说给女儿吃嘛？你怎么——”潘娟一手打下林真全的手，怒气地瞪着。

“你就吃吧，小语吩咐的，我给买了两份，你们娘俩一人一份。”林真全淡笑解释。

“这么说，你们爷俩合着伙在看我笑话咯？看我不打你！”潘娟说着笑着，往林真全身上佯装着捶打。

“好啦，剩下的活儿我搞定。你呀，就安安心心出去和女儿坐一块吃吧，一周才那么一次天伦之乐。”林真全解下围裙，穿在自己身上，将潘娟往厅外推去。

望着林真全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手里热呵呵冒着香气的萝卜牛腩，潘娟不知道为何就是感觉慢慢的幸福感，先前还惦记着儿子调去上海那么远的地方呢，现在看看身边依然有关心自己的老伴，爱撒娇却不忘关照父母的傻女儿，所有的郁闷霎时间烟消云散，潘娟朝着低头狂吃牛腩的女儿走去。

“来，妈妈再分你一点。”碗里突然多了几块牛腩，林桐语抬头望了望母亲。

“不用，妈，您吃，我已经吃饱了。”林桐语夹起牛腩又往回送。

潘娟见状，连忙用手盖住碗面，“别，妈妈老了，这些东西啊不宜多吃。还是你吃吧，就当陪妈妈一块吃，你吃得香，妈妈跟着也会香。”

望着妈妈那期许的眼神，林桐语微笑地点点头，在身旁为潘娟拉开一张椅子。“坐，妈妈。”

“哦，对了。”潘娟刚想坐下，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又进了房间。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包裹模样的东西。

“给，这是张晓寄来的。本该昨晚你一回来就给你的，妈给忘了。”潘娟将包裹递了过来。“还没收到的时候，张晓便已经大来过两次电话，看来挺重视的。”

林桐语若无其事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吃了再看吧，明明可以打个电话，或者寄到我单位来着，偏要寄家里。”林桐语不悦地语气。

“你们，闹脾气了？”潘娟担忧地说。

“没，哪有那么多时间闹脾气，南辕北辙的，一月拢共也就见过几次面。”林桐语摊摊手，望着母亲。

那眼神写满了无奈，突然间潘娟知道女儿气在哪里了，想着该给孩子出出主意，潘娟变着法子跟女儿要张晓的电话号码。

“不过，前两天收到包裹后，妈妈试图打电话告诉他已收到，没曾想电话提示已失效呢，许是妈妈记错号码了呢，回头你给妈妈一个正确的号码吧！”潘娟绕过林桐语，坐下夹起一块牛腩优雅地往嘴里送去。

“不用。要他号码干嘛，没事别老给人家打电话，搞得好像咱家巴结着似的。”林桐语蹙眉，撂下包裹，埋头继续吃着牛腩，只是，眸底却漾起一水愁绪，却又理不清为何。

潘娟自知女儿向来执拗，便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