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心有感慨,但正如风起所说,她亦不再是过去那个小姑娘,比起沉溺回忆,她想知道更多的真相。
浮梦问道:后来你们也没有再见过?
风起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陆续也收到了关于他们的消息,虽然不多,大抵也知道他们是安全的。
风起的离开是对人心的失望,误会可以摧毁所有的信任,也可以把原本厚重的感情变得不堪一击。
翩翩的离开是她的不解,和她的迷茫,她感受到了众人的疏离,却无能为力。
寂羽的离开是他的看不清,他无法判断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也无法就此安心离开翩翩,同香雅在一起。
三人的并没有同行,留给小辈们的是一个美妙的谎言,却更像是分道扬镳。
风起遁入人世间,鲲鹏无善恶之分,他心中自有杀性,做游侠,接榜,杀人,赚钱,这些对风起而言,做得也很是顺手。
对风起来说,一个人远比那么多人在一起让他更轻松。
和云姐不一样,风起加入唐门,是因为他当时遇上了一个唐门的弟子。
风起与人相处久了,倒也觉得,很多时候,人并不会比妖狡诈,有时候他们也可以很纯粹。接任务,完成任务,既然未知下一刻是否会死去,那就努力享受当下。杀手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也有他们独特的活下去的方法。
这个弟子和风起算得上是酒肉朋友,喝酒聊天,说刀光剑影,也说儿女情长。
唐门弟子问风起:看你这模样,想来也是个风流的人,怎么就不肯说说你那些个事?
风起在这么多年更学会了圆滑,他笑道:不是我不肯说,而是真的没有。
唐门弟子不死心道:不可能吧,你会没有?
风起笑了笑道:天下之大,我心只有一颗。装不下那么多的事。
唐门弟子问道:那就是还能装下一个咯!
风起喝了杯酒:杀手若是有了牵挂,恐怕就不会一心为任务咯。
我就有啊!唐门弟子不赞同地摇头:在我家那边有许杀手,都成家了呢。唐门弟子对风起的描述,也让风起对人有了更加不一样的看法。
人有七情六欲,他们性命极短,却更明白及时行乐,珍惜当下。他们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便会用尽全力和那个人在一起,保护那个人。这个人不仅仅只是他的弱点,也会成为他变强的动力。
风起觉得,人之所以称之为天命之子,便是他们最是勇敢,勇敢地去面对困难和失去。
若真是成了一个人,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后来,这个唐门弟子在任务中受了重伤,风起将他救出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他把自己的身份和面具都交给了风起,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风起明白他的意思,风起想要个人的身份活下去,他现在就有了这么一个身份。
风起戴起了面具,除却偶尔回去接任务,更多的时候他都停留在江湖。唐门子弟的身份确实给了风起很多好处,行走也变得更方便。江湖那么大,他也可以听到许多别人的消息。
他知道翩翩遇上了新的许多人,这些人亦待她很好,只是她的消息不多,总是断断续续。而寂羽并未和香雅在一起,而是因缘际会,为地府的人效力,也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后来,风起不小心撞上了云姐。虽然两人都是大妖,也都努力收敛了妖气,但是本能之中,还是会对危险有着本能的直觉。两个人便也算不打不相识。
风起这番话便是告诉浮梦这些年他的遭遇,浮梦倒也真没想到,关系如此亲密的人,之后再未见过。
风起自嘲道:你想必比我清楚,只要你的记忆没混乱的话。
浮梦回忆道:其实也混乱过一段时间,我遇上了一个人,之后七七八八的事就有些模糊。不过师父一直陪着我,后来我为了躲藏天谴,又在地府呆了一阵子。我前不久遇上了寂羽,不过他已经不认识我了。师父和我说过,风起之前的记忆也都没有了,却还记得师父。所以他现在就算看到你,应该也不认识了。至于你说的那位香雅,我师父从未向我提起,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如何。
风起一愣:寂羽也没记忆了?为什么?
浮梦摸了摸鼻子:烧了一棵梧桐树,涅槃了。
风起:……
唐俞云:……凤凰涅槃还带失忆的?
浮梦保持微笑:别问我,反正他现在就这样了。
唐俞云点点头:这凤凰涅槃比忘川河方便。
浮梦:……我觉得云姐你这话无论是地府还是凤凰都不会开心。
唐俞云颇无所谓:反正也都不认识我。
浮梦又想翻白眼了。
风起拉回话题道:所以到底是谁让你到蜀地来的?
浮梦一脸茫然:那信上有茶花香,和茶花花纹,看字迹怎么也是我师父写的呀。
风起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浮梦掰着手指数道:就四个字,到蜀地来。
风起若有所思:看这口气又不像是你师父写的。你师父素来最是疼你,以前每次给你写信,都会七七八八说上很多话,最起码也会多一句见字如面。这般简单明了,倒不太像她。
风起这么一说,浮梦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从小到大收到许多她师父寄来的信,长长短短的都有,不过确实多多少少都有会有很多废话,她那时候还觉得自己这师父有点啰嗦。
浮梦正有些想不通,在外面听了半天墙角的唐一行总算肯推门进来了。
浮梦上下打量了一番唐一行道:你家老太太居然没有把你五花大绑,还会放你回来?
唐一行:……唐家又不是土匪。
浮梦同情道:你之前说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唐一行低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浮梦点头,深以为然。
唐俞云道: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
唐一行回答:老太太说了,让你们聊完了,就让浮梦去找她。
浮梦不解:就我一个?
唐一行点头:啊,老太太是这么说的。她说她年纪大了,一次见一个就好。人多了,她嫌吵。
浮梦转头看着风起,挑了挑眉:看来还是有人嫌弃你的。
风起很是无辜:……关我什么事!
浮梦摸了摸下巴道:你没得罪过唐家老太太吧?
风起干笑两声:唐家怪物太多了,我这样的还得罪不了。
那就好。浮梦点点头,她只是单纯怕唐家老太太知道风起和自己的关系,若是有什么愁怨迁怒到自己的身上,那可是得不偿失了。浮梦转头对着唐一行道:走,带路吧。
唐一行难得有礼:请。
唐俞云在身后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胡须道:我总觉得那封信还有内情。说真的,若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确实在蜀地,你想怎么做?
风起两手一摊:什么也不做。
唐俞云很是意外:什么也不做?这可不像你。
风起苦笑一声道:碰上她,我一直都不像是我自己。再说了,往事如风,这么多年了都过来了,我也没能怎么样。到了现在了,我又还能怎么样呢?
唐俞云拍了拍风起的肩道:走,喝酒去。
风起点头:好。
话分两边,浮梦随着唐一行去见唐家老夫人,见面自然是一番行礼客套。唐老夫人冷眉冷目,看起来有些冷漠疏离,不过气质极佳,只看眉眼,倒也知道她年轻时是怎么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冷美人。浮梦知晓了在唐家有护着自己的长辈之后,对着唐老夫人也没有最初那般害怕了,脸上挂着笑容,很有几分做小辈的乖巧模样。
唐老夫人让他们坐了,浮梦偏头,瞧见唐一行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地喝茶,不由心中暗笑,难得见他这般乖巧,看起来倒是颇有些意思。
唐老夫人突然道:你觉得怎么样?
浮梦一时没听清,下意识啊了一声:什么怎么样?
唐老夫人重复了一遍道:我是想问浮梦姑娘,你觉得我这孙儿如何?
浮梦不明所以,如实回答:一行挺有趣的。
唐老夫人点点头,道: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唐一行那一口含了一半的茶顿时喷洒了出来,涨红了一张脸惊恐道:我的祖宗哎,你这是想的什么事啊!
唐老夫人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之前不是说,总有一天,会带着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回来,证明我是错的吗?
浮梦转过头,盯着唐一行,皱眉做了个口型道:真的?
唐一行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无奈道:我忘了。说着,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当年连要自立门派这些豪言壮语都放出来过,谁知道她就记得这么一句。
唐老夫人冷哼一声:不是?
唐一行刚想让浮梦帮忙骗一回,却不想浮梦直接坦然:不是。一行喜欢的人,在路上。
唐老夫人神色很是惊讶:哦?
唐一行有些抓狂地看着浮梦道: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在路上啊!
浮梦笑得纯洁无辜,对着唐一行说了三个字:姜锦堂。
唐一行觉得自己可能要死无葬生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