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尚书叹了口气道：这是我自己造的孽，自然也要让我亲手来偿还，当初的那些过往就算时间过去被尘封，但是也不代表它从此就没了痕迹。毕竟所有的，都是因为我才造就了今天的果。

世间女人，个性千百，不过在大家闺秀中，常常教导的，便是让她们要懂得如何守规矩。

柳白芷便是那个不懂得如何守规矩的人。

她自幼特立独行，生得倾城容貌，天资聪慧，却偏生做派潇洒任性，举手投足之间，独有一番风流。她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偏宠妾侍，对她这个嫡女着实称不上好，她自然也不会为了迎合父亲的喜欢，而刻意抹杀自己个性。

老夫人却喜欢她身上的这份傲骨，对她极好。也正因为有着老夫人的这层照拂，让柳家上下虽然对她意见满满，却不敢直上找茬。不过除却老夫人的这层关系，他们倒也知道，柳白芷也终究不是省油的灯。

曾经柳家扬言，这柳白芷怕是嫁不出去了。

柳白芷冷笑回击，我何须要让你们来决定我的一生幸福？

当时的温谨行还只是个初出茅庐没多久的愣头青，诗词歌赋尚且拿得出手，又得了个不错的功名。偏生在六部之中，挑了个最无人问津的苦差事，工部。

正如温谨行所言，天下工作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若人人都想想着获利，而不是真正为人民谋福利，那岂不是毫无意义。

温谨行却不是什么懂得风花雪月的人，在各种书籍里面呆久了，脑子里除了学识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这便也是寻常人最喜欢说的，书呆子。

那个时候雅集也十分盛行，虽然温谨行并不热衷于此，不过到底也会因为同僚之间的唆使，偶尔去参加。

柳白芷原本也并不是热衷这些人。她后来告诉温谨行，那是因为其他闺秀告诉她，雅集上多个了木讷公子，学识一流，容貌也极为出众，偏生对风花雪月毫无半分兴趣。于是勾起了柳白芷的兴致，心想反正不过是好奇见一面，便就来参加了雅集。

两个本对此毫无兴趣的两个人，就这么相见了。或许也正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也说不定。

柳白芷本就是出了名的美人，往那一站，便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或是嫉妒，或是欣赏，或是带着一点想要又不敢上前的欲望。

她只是站在那，就足够让人心绪起伏，大抵，除了温谨行。

温谨行来雅集的目的一向单纯，寻师求道，他不在乎与他相谈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能与他想交谈，他都乐意奉陪。

所以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柳白芷的容貌。这恰恰又激起了柳白芷的好胜心，她与温谨行从名家经典聊到天文地理，哪怕是杂文小记，温谨行都能阐述一二。柳白芷坏心顿起，胡搅蛮缠之间，温谨行也依然能心平气和与她说道理。

柳白芷觉得，温谨行这人，着实有些意思。

这大抵便是一种名之为一见钟情的情愫。

温谨行回忆起来，依旧忍不住微笑：她过目不忘，当初着实也让我有些惊讶，不过能有这样的良师益友，亦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只是当时雅集结束，温谨行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人名讳。

几日之后，温谨行刚出了工部，穿过小巷想要回家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等他。

那时候穿一身白衣粉裙的女子有很多，但是能像她一样穿得尤其好看的却很少。温谨行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有些惊讶，又觉得有些眼熟。不过更多的是在想，这样好看的女子，应该不是来找他的。

他径自走过去，却不想被那女子一伸手给拦了下来。

柳白芷走到了温谨行的面前，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好看却又飞扬的弧度，她说：温谨行？我是柳白芷。我想，嫁给你。

温谨行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呆傻掉了。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顿时笑得促狭，一个个小声嬉笑，指指点点。

你听到刚刚那姑娘说了什么吗？

当真不要脸，这可是大街上！

看起来还是个大家闺秀，怎这般不讲廉耻啊……

就是，哪有姑娘家家当街说要嫁给谁的，都不脸红吗？

……

柳白芷有没有脸红温谨行不知道，反正他的脸红了。

温谨行有点结伴道：我与你，就，就见过一面……你，你怎么……

柳白芷却笑得十分洒脱：要了解一个人，有时候，一面足以。我今天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而已。之后就请多多指教咯！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轻蔑且高傲地瞥了周围的人一眼，让周围的人顿时熄了声，和温谨行一般，呆呆地看着那个摇曳生姿的背影。

浮梦听到这，忍不住道：芸篱的娘亲当真敢作敢当，潇洒非常。

是啊，和现在的芸篱便是两个模样。芸篱的性子一点都不像她娘，反倒有些像我。温尚书想想那时候的样子，有些感慨道：后来我也问过她，问她为什么会找上我。毕竟比我好看，比我出色的男子，在雅集上并不少，我一没有出人头地，二没有显赫家世，怎么看都不过是泯灭在众人中的小人物。她却说，有些人，喜欢并不需要理由。她看着我的时候，只是单纯的觉得，看到这个人就让自己觉得很放心。他抬起头，若有所示地看了一眼李崇渊和浮梦，轻笑道，只是一眼，便能知道那个人是独一无二的，能有这般际遇，何尝不是幸事一件。

李崇渊和浮梦颇有默契地看着对方，脸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意。

浮梦咳嗽一声，继续问道：那你们之后便在一起了？

温谨行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在一个好的时间遇到一个很好的人，当并不代表那是一个对的时间遇到的对的人。我身上有婚约，便是我现在的夫人。只不过当时因为我刚刚考取功名，还未迎娶她，知道的人也就不多。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了芸篱的亲生母亲，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