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堂告诉浮梦,江寒确实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需要休养。
浮梦心里倒是对江寒有愧,毕竟跟着别人的得意门生出去闯荡,结果还因为多管闲事把别人给弄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这就已经算得上了个罪过了。
浮梦觉得,江寒的师门若是要他们俩断绝来往都是合情合理。
不过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至少墨奕还是跑来和浮梦打了个照面。不过临近过年,他好像很忙的样子。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连插科打诨都少了许多。
浮梦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小蛟。
被道观内充沛的灵气养了三个月的小蛟居然养得挺好,倒是没至于白白胖胖,不过那浑身一股子胆小怕事的气质倒是削减了不少。
颇有些脱胎换骨之势。
小蛟一见浮梦很是开心,绕着浮梦转了个圈:你总算好啦!
浮梦被他绕的有些头晕:你悠着点,我还没全好。
听到浮梦这般说,小蛟立刻停下来,一双大眼睛噗灵噗灵地看着浮梦,满是担忧: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全好啊?要不是我被他们抓住,你去报仇,也不至于会这样……
小蛟絮絮叨叨地说着,浮梦越听越不对味:你刚刚说什么,我是去给你报仇所以才受伤的?这是谁告诉你的?
小蛟认真道:姜大夫啊!他还说你为了我,伤的可不轻,让我以后好好报答你!小蛟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立刻举手发誓道:我对天发誓,报答你的决心和成为龙的决心一样坚定!
浮梦:……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小蛟真相了。
浮梦只得转了话题道:你到京城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不会又出去闯祸了吧?
小蛟道:我现在都在认真修炼呢!姜大夫和墨奕道长教了我许多东西,我才发觉修行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我现在每天修行可勤快了!你看我是不是长进特别大!
浮梦倒真的打量了一会:妖力是比之前更强了。
小蛟得意道:那必须!我可是和姜大夫保证过,以后若是再出什么事,就要换我来保护你了!这就是还人情!
浮梦:……得,话题又绕回去了。
浮梦和小蛟东拉西扯,终算是弄明白了一些事。
当时姜锦堂左手提着江寒,右手提着浮梦,赶回了小院。
但是无论是江寒还是浮梦都伤的不轻,加之红叶城灵力爆发,所有的生灵都气息不稳,实在不宜养伤。
姜锦堂只得先把小蛟给医好了,骑着它带着江寒和浮梦回到了京城养伤。
小蛟小声道:听闻那红叶城的红叶开到现在呢,就算是雪地里也照开不误,反常是反常,不过是真好看。我偷偷回去看过一次,皑皑白雪,片片红叶,就像是雪地里腾起的火焰。你要是想看,晚点还能赶上。
浮梦听小蛟说得有趣,倒是真的动了去看看的心思,晚些时候可以带着江寒再回去看看。反正小蛟就在京城,骑着它,可以迅速来回,十分方便。
想到江寒,浮梦问道:你这些日子见到江寒了吗?
小蛟挠挠头:见过几次,不过他的样子有些奇怪。他还是笑得很温和,也会同我说话,问我修行的进度,可是总觉得特别陌生,好像不怎么认识我一样。
浮梦觉得奇怪,又心里给了个解释,或许江寒回到了京城,担心因为和妖接触频繁而受到训斥,所以才会对待小蛟有些反常罢。
浮梦这般想,也这般安慰小蛟:反正来日方长,等我们以后出去玩,你就不会觉得他陌生了。
小蛟也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浮梦让小蛟好好修炼,约好了之后再出去玩,自己便打算去找白蒺藜。
白蒺藜被关在一间小屋里,里面什么都有,只是更多的是安静和孤独。
作为把江寒害成这样的魔修,又有着协助江寒和浮梦破解五行阵的功劳,虽不能说功过相抵,至少也不算是坏至心。
照墨奕的说法,江寒并未要追责,白蒺藜年岁又小,原本是要把白蒺藜身上的魔修修为废掉,重新修习正道的法术,随即将功赎罪,成为一名正道的修士。
白蒺藜做了这些事,也已经回不到魔修之中了。
但是白蒺藜虽然已经废掉了原有的修为,却还未开始修习正道法术。墨奕也询问过他的意见,若是他真的不想再走修道一途,也可以在京城寻个谋生的去处,重新开始。
白蒺藜却执意留在小屋中,一边认真读书,一边等浮梦醒来,了却心中之事之后,再做选择。
墨奕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他现在修为全无,就算想伤人,也做不了什么了。
浮梦打开门,看到了房间的两旁堆了不少书。浮梦几乎脱口而出:这么多书,你看得完么?
……白蒺藜显然也没想到浮梦的第一句是这话,他低声道:我原本以为你会不顾一切地杀进来,质问我为什么?
浮梦眨眨眼:问你为什么是一定要问的,至于杀进来,就算了……你现在修为全无,我总不至于拿着剑对着你吧?这和杀个普通孩子有什么区别。
白蒺藜认真辩解:我不是孩子了。
浮梦一脸随便:反正都还没有加冠,都还是小孩子。
白蒺藜放弃争辩,他道:……你想问什么,我都会说。
浮梦:嗯,好。
浮梦从身后拿出一个香炉,上面已经点燃了熏香,香烟袅袅,透着一股香气,和浓浓的睡意。
白蒺藜眼睛看着那白烟,不到一会,他整个人便趴在了桌上,沉沉睡去。
浮梦把桌上的书通通挪开,才把香炉放到了白蒺藜的身边。
她看着白蒺藜身上满满溢出的黑气道:问就算了,这世间最会说谎的就是人了。我还是自己看吧,人心可比语言诚实多了。
浮梦说完,手中对准梦境一点,梦境之门便在她面前出现。
浮梦推开梦境之门,场景变换,这是一个小院的一角。
小男孩穿着一身黑衣,躲在假山后,看着前面的人。
一个身穿白衣的小男孩,手掌慢慢聚集起一道黑色的火焰,他奶声奶气地大喝一声,将眼前的水池劈开小小的一道。
白衣小男孩惊喜地回过头,对着他身后的男子道:爹,你看我!厉不厉害!
身后的男子宠溺地笑着,摸了摸白衣小男孩的头道:你最厉害了!
白衣小男孩一把抱住男子的大腿,抬着脸看着他:那我比爹还厉害吗?
男子把他抱起来,扛在肩上:现在还不行,以后就会比爹更厉害!为了奖励你,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两父子一起离开了院子里,而黑衣小男孩这般看着,眼睛里满是羡慕。
一位老者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叹息道:徒儿,你怎么在这,让师父好找!
老者抬头看到了那两父子离开的背影,道:师父和你说过了,不要到这来。
黑衣小男孩抬头看着老者,眼睛里亮亮地问:师父,他们和我说,掌门是我爹。
老者吓得连忙用手捂住了小男孩的嘴,低声呵斥:这样的话是谁告诉你的!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个孤儿,是我从街上捡来的,你为什么不相信师父的话!
黑衣小男孩听到老者话,失望地低下来头。
老者心生不忍,松开手,改为摸了摸黑衣小男孩的头道:没有爹,你还有师父啊,还有师兄,我们也会一样对你好的。
黑衣小男孩摇摇头:只有师父对我好,师兄他们说我有眼疾,成不了大器,只会欺负我……把水泼到我被窝里,还让我挑水干活,我要是跌倒了,他们还会笑话我……我想,如果,如果我也有爹的话,他们就不会欺负我了,就像他们从来都不敢欺负少主一样。
老者显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的处境,他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说胡话了,你怎么能拿自己和少主比呢?好了,我会和你师兄他们说的,让他们不准再欺负你了。跟师父回去好不好?
黑衣小男孩乖巧地点点头,瞧着老者的手往外走,只是临走前,还是有些羡慕地看向那两父子离开的那个方向。
场景变换,黑衣小男孩被一群大孩子推嚷着逼到了角落。其中一个大孩子手里还拿着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黑衣小男孩的背上:你居然敢向师父告状!谁给你的胆子!你这个废物!今天不打你一顿,你就不知道这里谁说了算!
鞭子毫不留情地鞭打在小男孩的身上,打得他几乎奄奄一息。
一个大孩子蹲了下来,对着小男孩的耳边,轻声道:我告诉你,你爹就是掌门。你和少主是双胞胎,只不过是全然不像的双胞胎。门派里只需要一个少主,必然是灵力更强的那个。至于另外的那个,只会被放弃。就是你。
小男孩听着这话,眼睛里腾起一阵阵的黑色。
你知道嫉妒是什么颜色的吗?
黑色的。
就像是永远见不到光的黑暗,绵延无边,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