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渊揉了揉浮梦的头道：你先出去吧。

浮梦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出去？

李崇渊点头道：我有些事，想问问这位。

浮梦犹豫了片刻，担忧道：他要是打你怎么办？毕竟之前白飞书可是想要杀了李崇渊。

白飞书：……结界这么厚，你想的有点多。

李崇渊好脾气道：他打我，我自然也能打他。

浮梦点点头，有道理。再怎么说李崇渊也是将军一个。浮梦乖巧地站起身：那我在门口等你。她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炼梦炉，塞到李崇渊的怀里道：若他打你，你就用这个砸他。

李崇渊道：……好。

等浮梦离开之后，李崇渊才重新转头看向白飞书。

白飞书看向李崇渊的眼神自然没有那么和善，他冷然道：你想同我说什么？还想听听我和浮梦的过往？

李崇渊道：那些事是你与她之间，与我无关。

白飞书颇不相信：你真得不想知道？

李崇渊坚定道：不想。李崇渊又补了一句，何况，我不信你。

白飞书：……

李崇渊道：喜欢浮梦的人是你，还是真正的白飞书，只有你自己知道。无论你承认与否，这些事对我，对浮梦，都没意义。说到底，现在和浮梦在一起的人并不是他们俩，所以这番纠结也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

白飞书：……虽然这话没错，但是怎么听起来这么让人不舒服。

李崇渊道：我想问的是，你不仅在燕天佑身上下了些东西，苏芙蓉身上也有吧。

白飞书冷笑一声道：你不是对她并无好感吗，怎么这般关心？

李崇渊道：这并不是你将人做工具的理由。

白飞书道：想来李将军看得很清楚。

李崇渊道：你原本想要就不是燕天佑能带走苏芙蓉。他们俩的相遇并不是你的刻意安排，所以燕天佑的出现就只是个意外。所以你一定会有别的安排。最直接的，便是让苏芙蓉成为你的助力。

白飞书没想到李崇渊会将这些想清楚。

如果浮梦还在这，恐怕不仅会惊讶李崇渊会说这么长的话，还会惊讶李崇渊将一切理得更顺畅。

李崇渊年少为将，自然不会只靠父亲留下的英明，也不会是沙场的那些个功绩，还有一双足够明亮的眼睛。能够看清迷雾之后的种种真相。

白飞书笑了笑道：没错，当时知道浮梦身边有一个叫李崇渊的人的时候，我便开始想办法。苏芙蓉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让你死了，你的魂魄还可以轮回。妖的生命漫长，若是浮梦对你有所执念，可以再到地府跟随你，而后再等个几十年。食梦貘和地府一向情谊匪浅，我想浮梦有这个能耐。这样就算你死了，浮梦要还会守着你。就算我这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就算我倾尽全力对她好，她也不会偏移一分。所以这么看来让你死这一直都是个下下策。我最初的想法，只是想让苏芙蓉让你动心，这样，浮梦心一死，你的死活也就没了意义。不过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李崇渊点点头，他大概也猜到了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些在白飞书看来是最下策的事，却偏偏将这样的方法教给了燕天佑，想来在白飞书看来，燕天佑也不过是一个棋子。可以煽动苏芙蓉让她做许多事，还可以将来把苏芙蓉带走，设了这么一个局。

明明要挽回一个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她好。

李崇渊道：苏小姐虽然与我自幼长大，但是情谊却不至于如现在这样，喜欢从不会是一切。年少相识的朋友便是这般好，彼此之间也算知根知底，就算有的暧昧，也不会蔓延成无尽的喜欢和执念。

白飞书嘲弄道：你确实低估了苏小姐对你的执念。不过也没到我所期待的那般执念深重。我原本以为，你不过一介凡人，所拥有的时间不多，何况人心永远是偏的，你身份不低，若是被人知道你同一个妖在一起，所遇到的苦难必定重重。相比选择浮梦，苏芙蓉无论是身世，容貌，性情都是上等人选，何况，她还喜欢你。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自己应该选谁，谁能想到你脑子这么不好使。

李崇渊平静道：若你是我，你会选苏芙蓉吗？

不会。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白飞书才明白这个问题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可是这一句话，却足够。

白飞书自嘲笑道：浮梦问我到底喜欢她什么……当时你对苏芙蓉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反应，转身却对浮梦百般温柔的时候，我也想问，你到底喜欢浮梦什么。

李崇渊认真道：全部。

白飞书哈哈地笑了几声，低头小声自言自语：是啊，我也喜欢她全部。

李崇渊不会去想白飞书心中的纠结，而是继续问道：你对苏芙蓉做了什么？

白飞书道：我没把苏芙蓉怎么样，无非是在她的面前布了一个幻影，幻化出你同她在一起，你的温柔和眷恋都会属于她，这让她心中萌发的爱恋自然也就变得更加浓烈。她只要心中坚定你心里是有她的，这样我就可以让她更加听话，想要获得这份爱恋。然后我再交了点她别的东西，比如媚术，或者让你无法拒绝的某些操控术。所以去给李崇渊买他喜欢的东西，故意出现在浮梦面前，都是白飞书算好了的。

苏芙蓉更像是一个傀儡，听从着白飞书的所言所行。她的一颦一笑都充满了独特的魅力，这些就连浮梦也看得出来。

白飞书恶狠狠地看着李崇渊道：没想到你却不上钩。

李崇渊道：我听说媚术的使用需要对方对这个人有着哪怕一点的色欲。

白飞书道：没错，我确实没想到，你对那苏芙蓉竟然真的没有半点绮思。

李崇渊认真道：嗯，除了浮梦，我之前对所有人都是这般。你不用奇怪。

白飞书：……为什么听起来会觉得他这是在炫耀。

白飞书道：不过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操控类的妖术对你也没有作用。何况我还给了苏芙蓉不少药，没想到也都没有奏效。不然何必这么客气，直接让李崇渊如被鬼上身一般，把生米煮成熟饭，就无需这些个弯弯道道。苏家和李崇渊都不是什么能把这样的事当成没发生的一样。这样说不定会有全然不一样的结果。白飞书想来想去，都觉得是浮梦在李崇渊身上下了什么东西，可是照面打过，却又全然没有这些防御术的痕迹，倒是让他百思不其解。

李崇渊并不知道自己身上会被下这些妖术，不过李崇渊猜，这恐怕是引魂灯的关系。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说与白飞书听。

李崇渊只是道：你这么做很开心？

白飞书道：苏芙蓉很听话，因为你就是她想要的。而为通过她，也能得到我想要的。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李崇渊微微皱眉：皆大欢喜？用幻境来改变一个人是欢喜？

白飞书靠在一旁，笑道：为什么不是？反正最后大家都很开心。

李崇渊道：你的意思是，那些被你奴役欺骗的羽族也是皆大欢喜？

白飞书笑的冷漠：难道不是吗？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钱，粮食，活下去。看，多好。

李崇渊明白自己不用和他讨论这个问题，观念不同，无需争论。每个人都有心中的执念，这个执念哪怕不为世人所容，又或者在世人眼中看来都是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若他会回头，恐怕早就回头了，不会等到现在，还要听李崇渊说一番大道理。

何况李崇渊并没有好为人师的毛病。

李崇渊站起道：最后一个问题。

白飞书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李崇渊道：你要梧桐果做什么？

白飞书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好笑：所有人都告诉过你梧桐果可以帮一个人凝聚体内的妖力，让他冲破瓶颈。在羽族之中，人人都想要，你却偏生要问我这么一个问题？

李崇渊道：凤凰在梧桐树，涅槃重生。

白飞书听到这个话，明显一愣，却不想再看李崇渊一眼，只是道：你走吧。我想我们不会再见了。

李崇渊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后一转身，离开这间屋子。

白飞书坐在结界中，心想，怎么看透自己的人，偏偏是这个所谓的情敌呢？梧桐果可以涅槃重生，他何尝不想要真正的重生，而不是借着这个小鸽子的身体活得这般苟且偷生。他明明是翱翔在天际最不受拘束的雄鹰，而今，却成了阶下囚。

白飞书抬起头，想着种种，突然间大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最后往后一倒，再也没有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