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堂觉得每次自己和他们解释这些事的时候，都容易被浮梦气到。他揉了揉眉心，没好气地白了浮梦一眼道：我说的是有些药，又没说让你一直吃。再说了，凡药三分毒，这些药针对的病症，都是需要慢慢调养的，常年吃什么药，都容易出事。

浮梦算是明白了：所以这琼珂姑娘是有先天顽疾，常年吃药？

姜锦堂道：是否是先天顽疾不可知，不过病确实也病了挺久了。这般浮肿的模样，也不是一日就成的。她妆容堆得很厚，轻易看不出她的气色。不过说话时略带喘气，身体可见并不好。她寻常饮食用度都十分讲究，想来也是十分注意。药的气味不好隐藏，不过她掩饰得很好。若是想要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还得是把过脉才知道。

浮梦道：其实大婶并没有和我提及这件事。

封若安好奇：那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说了一个故事。

琼珂的故事从喜欢仙鹤开始吧，她父亲本就是金匠，娘亲是绣娘，两个人都靠手艺过活，她自然也从小耳濡目染。只是父母去的早，她一个人也就逐渐随性起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不拘束。

琼珂是天生的手艺人，她天生细腻，温柔，手也巧，什么东西到了她的手里，她都能变得出不一样的花样。

附近知道她手艺的女子都会来找她做首饰，她要是做多了，就会放到首饰店铺去寄卖，分些薄利给掌柜的，她的手艺好，容易卖，她开心，掌柜的也开心。

琼珂那一日是去店里收账，也就是那时候，遇上的王沐凌。

王沐凌端的是翩翩公子的样，说出的话，也是柔柔和和的。他见了琼珂的手艺，满脸都是欣赏，对她更是称赞不决。

琼珂碍于样貌，寻常公子见她的身材，总会感慨一句美中不足，可偏偏王沐凌却没有半点惊诧和不满，落落大方很得琼珂的心。

王沐凌还向琼珂要了地址，说自己的母亲生辰快到了，到时候要请琼珂来为自己的母亲定做一样首饰。琼珂自己的父母去的早，对这般有孝心的人自然更是让她有所好感。

从那之后，王沐凌就时常来找琼珂，俩人倒是真的聊得来，谈天说地，也说到琼珂最喜欢的仙鹤。王沐凌还说，将来若有机会，便要带琼珂去看看真正的仙鹤，那白羽展翅，美若白云，当真让人见之忘返。

琼珂极少会有男子这般靠近自己，一来一往，芳心暗许。

大婶倒是对这样的情形还算开心，她亦是觉得琼珂一个人久了，总不是法子。加上之前上门的媒婆，介绍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就连大婶都觉得配不上琼珂，琼珂自己自然也觉得不能委屈了自己。

封若安听到这微微皱着眉：这位王沐凌公子，就是之前我们遇上的那个？

浮梦想了想道：按照大婶的描述，八九不离十吧。

封若安轻叹一声：也不是什么好人。

浮梦惊道：掌柜的，你也学会看相了？

封若安摇摇头道：看相我是不会，不过那位公子身上一股子的胭脂水粉味。有哪个世家公子，身上会带着那般味道？

迟迟没有开口的李崇渊点头道：水分的味道还有些杂，不是一个人身上的。

浮梦惊恐地看着李崇渊道：不是，木头，你怎么也能闻出来？

李崇渊下意识揉了揉鼻子道：不知，似是和引魂灯合二为一之后，我的嗅觉也灵敏了不少。

没想到引魂灯还有这等功效，早知道就不便宜李崇渊了。

浮梦虽然这般想，不过也没说出口。一旁的姜锦堂轻轻敲了敲桌面道：继续说。

浮梦撇撇嘴，将故事继续。

琼珂精心制作了一根发钗给王沐凌，乃是用的上乘的手艺和用料，王沐凌欣喜若狂，定要给琼珂一笔银子酬谢。

琼珂却全然不收，王沐凌拗不过她，便说来日再谢。

那之后王沐凌便有一阵子没有来，琼珂有了相思之情，偶尔还会放下手中的活计，望着门外呆呆出神。

大婶倒是想去找这王沐凌，可是王沐凌走之前也没有说明自己身住何处。不过看在自家姑娘这么呆呆望着的份上，大婶虽然有些埋怨，却也还是想为了姑娘去找一找。

没想到她还没找，这王沐凌就又一次出现在了琼珂的门前。

琼珂的脸上满是欣喜。大婶虽然对王沐凌这样去而复返的行为有些看不上，可奈何姑娘喜欢，所以也便好茶好吃的待着。

不得不承认，王沐凌相当会讨姑娘的喜欢，他举止绅士，说话风趣幽默，总会逗得琼珂笑容满面。若是琼珂能一直这么开心，也是一件好事。

王沐凌这次前来，也是为了找琼珂定制一根发钗。他的说法是之前的送给母亲的那一只，母亲格外喜欢爱惜，偏生被自己的姐姐瞧了去。自己姐姐看着自己母亲有了这么个好东西，也有些眼热，想要个一样的，一听不是买来的，而是找人定做的，顿时更觉得这发钗特别，总是磨着王沐凌想要给自己也定一支。王沐凌拗不过，这才来找了琼珂。

说到这个的时候，王沐凌的脸上还忍不住有些惭愧，他说：我原不想来找你的，怕你觉得我是来找你打造首饰，利用你罢了。可我偏不是这个意思。我又拗不过我家姐，我这实在是……都怪我当初送了母亲那根发钗……

琼珂被他那懊恼自责的模样逗笑了，心道这人怎么这般可爱，故意板着脸道：若说你有错，那我岂不是和你同罪？发钗是我做的，难道还是我的手艺太好，所以给你带来了麻烦？

王沐凌连连摆手道：自然不是！琼珂姑娘你的手艺这么好，你人也好，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可千万别生气……

琼珂见王沐凌被她逗得满脸通红，实在是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哈哈大笑起来。王沐凌见她笑了，方才知道她并非故意为难他，而是为了看他好戏，顿时想要生气，也不知道如何生了。只得无奈地看着琼珂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温柔的，没想到也会有坏心眼。

琼珂好不容易才收住了笑容道：这样是否也算不一样？

王沐凌褪去了那木讷，眼中变得含情脉脉道：你一直都是不一样的。

这算是一番表白了吧，只是让人猝不及防，又觉得甜蜜非常。

这一次琼珂还是给王沐凌打造了一根新的发钗，远比之前的那根看起来要更适合王沐凌描述的那个年纪。

而这一次琼珂还是没收银子。

琼珂似是想，只要王沐凌还会回来便好。

大婶看着琼珂红着的脸，心里明白，自家姑娘这是真的动心了。只是这动心的对象，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可靠的人。

大婶旁敲侧击地想要问问这王沐凌家中的情况，想问他家在何处，父母如何，姊妹如何，可有婚配。可是这些，都被王沐凌左顾而言他，总是不肯正面回答。

大婶心中有疑惑，总觉得王沐凌隐瞒了什么，她想要提醒自己姑娘，还是要留些神，毕竟这王沐凌来历不明，若真是什么歹人，可如何是好。

大婶刚把这些话同琼珂一说，却不想这琼珂已然情根深种，她淡淡道：若他真是个纨绔子弟，那我养他便好，若他是个穷凶恶极的歹徒，那我可以等他，只要他心中有我，纵然这些话里有些是骗人的，那又何妨。

大婶捶胸顿足，这傻姑娘，若是人都看不清，那只怕是要被人骗得家底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