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爷眼神一紧:既然是法子,总得试试。
金大夫道:我猜你一定会这么说。不过逆天改命这事,若是不成,惹来的天道所罚极重,你得向清楚。若你想清楚了,我们便开始。这丫头的姓名垂危,已是耽搁不得。
金爷神色凝重,对着金大夫拱手道:不用考虑了,师父,请您出手。
金大夫叹了口气:好。
金爷觉得这些都能秘密进行,不为金淼所知。
金淼却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或许该托福与年少的装睡的习惯,便是连见惯人的金爷都没能察觉出来。
金淼等人走了之后,从床上坐了起来,沉默了良久,将门外的人叫了进来:让翠萍回来一趟。
金大夫手上有曼珠沙华,那便意味着,他知道从哪能得到曼珠沙华。如果跟着他,或许就能得到许多的曼珠沙华。
世人们都不曾见多的花,是无数人想要探究的花。
金淼在听到曼珠沙华的神奇时,便有了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很疯狂。
她想把曼珠沙华给钱鑫。
你帮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我来帮你实现你想做的,这是等价交换。金淼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
钱鑫也认同了。
只是他们俩都知道,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的等价交换。
钱鑫不愧是识香天才,他很快就找到了运用曼珠沙华制成香的方法。
而同时,金淼也发现了这香的不同寻常。她在自己的房间中点燃了这香,疼痛就像在那一瞬间离她而去,让她整个身体都轻快起来。
就像从未被病魔侵扰过一样。
浮梦皱着眉,在用曼珠沙华做的香点燃的时候,金淼身后的梦魇,就像是被这香味所吸引,而不是害怕得离开。
梦魇常与地府相连,这种味道让它们痴迷。那香炉般的梦魇就像是人一样张开了一个嘴,将那些烟吸入自己的口中,满心陶醉。
金淼这般清醒的人当然明白,利用曼珠沙华的香就像鸦片一样,可以获得一时的欢愉,却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可是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好,金淼开始有了贪婪的想法,她想要保持这样的状态。
而现在,想要实现这样的愿望,也不是全然无希望,只要她放任金爷去做就可以了。以金爷的能耐,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是一条与她不相干的人命。
就像在沙场之中,两方的士兵必须要相互残杀。
都是为了活下去。
金淼想,自己能不能自私这一次。她想要拥有足够健康的身体,能去各地走走,去看钱鑫和她说过的那些香料。
如果那时候钱鑫也在她身边,那她一定会很开心。
浮梦看见她身后的香炉变得越来越强大,黑得更严重,就像张着一个黑色的血盆大口,垂着长长的口水。其模样,让人觉得十分恶心。
浮梦看到这,一时不明白金淼的梦魇到底是从何而来,她心中的执念似乎是许多东西混合在了一起,就像是香需要各种香料调和而成,而这梦魇,就像是一个集合了各种见不得光的执念而成的东西。
浮梦还在细想,却不想,那香炉突然在正中心,凝出了一个硕大的眼珠。咕噜咕噜地转着,朝浮梦这边看。
那眼珠泛着青白色,周围还爬着许多血丝,看得浮梦都忍不住有些惊恐地咽了口口水。
梦魇看到了浮梦的存在,眼珠又转了转,张开了口,显得格外狰狞。
浮梦能感受从梦魇全身发出的恐吓。
浮梦转手,手中唤出斩空剑。
梦魇只是对着浮梦一顿呲牙,就转过头,低头看着金淼,露出了烦躁的神色。
浮梦顺着那眼神看去,终于明白梦魇为什么会烦躁。
官府发现了曼珠沙华的事,打算对钱鑫做出最彻底的调查。
金淼想救他。
纵然官府也给不出绝对的证据,并不能对钱鑫判出更大的罪名。
可是金淼却不想让钱鑫在牢狱中受灾。
金爷将金淼关在了城外的房间里。
金爷的神色从未如此冷然,他对金淼道:从小给了你太多,你便这般肆意妄为。如今便关着你,让你好好想清楚。
金淼想尽了办法,也无法逃离。
金爷不会给她任何的机会,不吃药?那就灌。不吃饭?那就强行喂下去。
她的反抗让金爷更为严苛,每天给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金爷有太多的方法让她妥协,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金淼很快便认清了这个事实,也不再过度反抗。
不过更重要的是,翠萍给她带来了消息。
钱鑫在牢狱之中并没有承受什么痛苦,他有钱有办法,终究还是能让自己过得好些。至于钱鑫的母亲,是被金爷带走的。
不过金爷虽然心狠手辣,却也不至于对一个老妪下手。反倒是让金大夫给她把了脉,给她开了不少安神静气的药,钱母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金爷对金淼说,这是看在钱鑫那小子十分识趣的面子上。若是当时钱鑫在牢狱中把金淼供了出来,那他一定会过得比死更惨。
金淼知道他说这话是认真的。
金淼没有再插手过五红坊的事,金爷把她关着,名之为静养。其实金淼也知道,金爷是逼着她活下去。
和她同月同日同时辰的女子很快就找到了
只是要让那女子落入咒中,很需要花一番心思。
好在一切顺利。
金淼什么也没问,她又能做什么呢?金淼十分顺从地将自己沉浸在迷药中,金大夫要取走她心头血,为了让咒术更加完好地实行。
也许等七十天之后,金淼就能获得新生。
她这般想着,脸上有些呆愣。头上的梦魇却开心地不行,他或许已经感觉到自己可以获得别人的生命,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这种欲望让他十分兴奋。
可是,凡是都有一个变数,叫万一。
翠萍走进了金淼的房间,她对金淼道:少掌柜,钱公子说,想见你。可她看着金淼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你要不,给他写一封信?
翠萍觉得,见字如面,总好过现在这样看起来两个人都憔悴非常。
金淼静静地看着她,慢慢站了起来:我去。
翠萍紧张地小声道:可是金爷不让您出去。
金淼看着她:他不让是他的决定,我要出去,是我的想法。
翠萍显然在见证了钱鑫的那边的情形,也看到了金淼现在的情况,最终冒着违背主人命令的风险,对着金淼点点头道:我来帮你。
翠萍的方法很古旧也很简单,就是让金淼和她互换,瞒过了门口的守卫,让金淼独自而去。
金淼十分顺利地来到了地牢,见到了钱鑫。
钱鑫显然没想到金淼能来,手有些局促地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憋了半天,也只得出一句请坐。话出了口,金淼就笑了起来,钱鑫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金淼咳嗽一声,打趣道:这地牢森森,你让我坐哪去?和你一起坐在里面吗?
地牢太阴森,我可供不起金爷你。钱鑫下意识反驳,随即盯着金淼的脸看了许久,轻声道:你又瘦了不少。
金淼笑了笑:习惯了。
钱鑫点点头:你的病,治不好了吗?
金淼轻声道:或许能治,或许就真的治不好了。
钱鑫神色难得认真:所以,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
金淼忍不住笑了起来:和你道别做什么,让你给我送终吗?
钱鑫明显松了一口气,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还好还好,我还在想,若是金爷要让我送终,那我不得配上全家当。
钱鑫这话明显说的极差,金淼笑了笑,却又笑不起来了。
她真的有些舍不得。
她平生并不平凡,可也见过了功名利禄,见过了人心险恶。钱鑫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对金淼,他从来都真挚。
这种真心相待,是金淼最想得到的。
金淼对着钱鑫道:你娘亲,过得很好。
钱鑫直视着她道:我一直都相信你,能够好好地照顾我娘。看来我看人还是很准啊。所以。钱鑫伸出手,隔着牢房的铁柱,握住了金淼的手道:所以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好好活下去,别等我出去了,你却不见了啊。
金淼的手很凉,可是钱鑫的手很温暖,还带着一丝似是因为紧张而生的汗。
金淼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她朝着钱鑫向前走了一步,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将头抵在门上,轻声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想让我活着,还是希望好好活着。
我希望你心怀本心,好好活着。
金淼回到房中,没有看到翠萍,却看到了金爷。
金淼早就知道,在他的地盘上,有什么方法能瞒过他呢?这样天真的想法,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如果不是他故意放了自己,她又怎么可能出得去。
金爷转过身,看着她道:见过他了?
金淼知道瞒也没有用,点头道:是。
金爷的眉慢慢皱了起来,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金淼的眼神从不避讳,她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