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香君笑道:传我令下去,不用找了,让她去吧。若是回来了也不用拦着,让她进来就是。
罗明轩问道:路上需要给她留记号吗?
苏香君摇摇头笑道:不用,姜大夫教出来的人,若是丢了,也让他这个师父自己找去,我可不帮忙。
罗明轩见她存心看戏,也不多言。不过又想起了什么,把浮梦刚刚的那张字条翻过来,后面写了一行小字:药在床头。
罗明轩照着字条向床头看去,果然有一个大包袱。罗明轩拿过包袱,一掂量,倒是不重。再打开,发现里面分别有两个大包袱,一个写着罗将军收,一个写着苏将军收,再打开,是分好的药草。罗明轩看着那药草,又算了算日子,笑道:我想这些药吃完钱,她一定会回来。
苏香君瞥了眼包袱里的药草,笑了一句:字真丑。
做了那么多准备,最后只是被人评价了一句字真丑的浮梦,现在正优哉游哉地走在路上。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进城,找到封若安,带走,完事。她完全忘了,既然封若安的功夫能在千军万马中清风而过,那何必当初要跟着北牧士兵走呢。
浮梦一个人走江湖倒是也十分习惯,毕竟就算她学艺不精,一些小杂碎也拿她没辙。何况她又不是什么奸细,身上也没有什么责任,该吃吃,该睡睡,全然没有身在战局中的半分自觉。
她嘴里叼着一根草,哼着不成调的歌,大摇大摆地走在林间小路,心中还盘算今儿能不能到城里,就听得前方草丛中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等浮梦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被一群穿着北牧军服的人拿着武器给包围了。
浮梦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暗道糟糕,这下玩脱了。
南原人?为首的看了一眼浮梦,脸上满是戒备,带回去。
虽然浮梦本来就要去北牧军营打探打探,但是现在这情形和原来想好的完全不一样,毕竟自己晃悠着去,和被别人压着去,其感受就是不一样的。虽然管吃管喝没错,但是没事的时候用绳子绑着手这事也是很让人觉得不舒服。
哦也不是,浮梦也不是人。所以其实浮梦仔细一想,又想开了。除却被人盯着这件事不太自在之外,依旧好吃好喝,一派自然。
把浮梦抓来的时候,北牧士兵也盘问过一轮,浮梦只说自己是个小药童,和先生走散了,糊里糊涂就走到林子里来了。北牧士兵当然不信,现在两军对战,普通的平民百姓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哪还有人往边境上跑的。
浮梦拿出了她当年当算命先生时坑蒙拐骗的能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编了个让人闻者伤心,听者悲痛的故事。把自己的先生塑造成了一个表面仁义暗地里压榨徒弟的黑心大夫,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从小无父无母为了报收留之恩只能被压榨而无处可去的可怜形象。
北牧的士兵就算心肠硬,也玩不过浮梦看似十分真诚的演技,毕竟也没人会去调查这么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药童。让浮梦真正获得他们信任的,还是浮梦总能看出他们中的谁是睡的不好,从而给他们一炷香,将信将疑点燃之后总能睡的极好,精神百倍。这让北牧士兵对她小药童的身份深信不疑,有个什么小病小痛也会来找她拿药,在军中都快成了神医。
浮梦手里捣着药,看到这场景想起从前李崇渊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你真的能看出他们谁的梦有问题?
浮梦回答地理所应当:当然啊,而且很简单的,你也可以看得出来。
李崇渊不解:怎么看?
浮梦当时随便指着街上的人同他说:神色萎靡,眼睛下有一圈黑的,黑的越严重的睡的越差,睡不好,身体自然也越差。
浮梦记得,当时李崇渊看着她,眼神很是一言难尽。
浮梦想着又有点走神,也不知道那木头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和人打起来,要是打起来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打赢……
嘿,想什么呢!一个人跳到浮梦面前,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浮梦一看是这几天和她混熟的一个小兵,叫路亚,和白术差不多大,长得虎头虎脑的,性子也活泼,脑子里还没有那么多的家国恩怨,把浮梦当成了个同龄的少年,倒是很能聊得来。他当兵还没多久,也没到上战场的资格,在后方准备粮草,有些无聊就会来找浮梦玩。
路亚最初也会睡不好,浮梦去他梦里走了一遭,发现梦魇还很弱小,外形是条小黑狗。和战争并不相关,浮梦便没有擅自吞噬。浮梦后来问起,路亚告诉他,这条小黑狗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走之前很舍不得他,没多久家里来信说小黑狗生病就这么没了。后来一个同乡悄悄告诉他,那小黑狗被他爸一刀杀了,只是因为新纳的那个小妾想吃狗肉。路亚越想越难过,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小黑狗,如果当初自己在参军之前把它送到别人家,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样的悲剧。日有所思,所以整夜整夜地梦到。浮梦问他若是想再也不做噩梦,她可以帮他。可是路亚拒绝了,他觉得那是小黑狗的陪伴,也是一种牵绊。浮梦还是第一次知道,梦魇居然还会给人陪伴的感觉。
没什么。浮梦笑道,你怎么来了,偷懒吗?
路亚哼了一声:才不是,我找你有正事呢!
浮梦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路亚,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你还能找我有正事?
真的!你相信我!路亚小声道,听说之前伊尔将军带回来的那个琴姬睡得不好,都憔悴了不少,将军怕到时候受脱形了不好看,正在想法子。你不是治疗这个有一手的嘛,我觉得他们迟早得让你去。
浮梦乐了,心道,我等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啊。封若安一定是知道了来的人是她,所以特意装病来让别人来找自己。自己家的掌柜,一看就是聪慧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