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看着手里崭新的手机,时光静好,一切仿佛如初,可惜你不在。
出院后,我尝试拨打了他以前的号码,只是并未打通,想来他并不想我联系他。
后来我只好打给吴菲问他在国内有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吴菲告诉我,他应该是有一个暂时的联系方式为工作用的,只是连她也不知道,因为叶孝卫来国内并不打算待很久。
缓缓垂下手中的手机,茫然立在了风中的路口,分明已有了答案,只是这答案又散在了风里,无处可寻。
……
那位kit先生着实是个怪人!
记得上次的面谈,他似乎、分明是拒绝了同我新公司的合作,或者没直接拒绝,只间接地拒绝了,他当时怎么说来着?我忘了......总之,同这些资深精英人士的交流,实在是费脑子,是以,我总脑子不清醒,只顾着做好该做的事,结果听之任之。
我恢复了在新公司的工作之后,刚走进公司,一排礼花炸得我一阵惊吓,彩带飘飘洒洒在我眼前,琳琅满目,原是温先生为了庆祝我康复出院,且争取到了kit先生的合同,因此,为我整了一小小惊喜,只是我这人心思不如一般女人细腻,难以感激涕零,这惊喜于我除了有些惊吓外,还有些尴尬,于是我勉力一笑,弯腰道了几声谢,便回座位上了,最终,整个办公室忽而一室的了然安静。
自那后,我约莫在同事眼里便是个木呐无趣的人,在新公司的一段日子里,与所有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疏远。
并非我不喜热闹、不喜与人亲近,只是,有个人,沉甸甸的装在心里,思极,念极,不欲狂欢。
温先生作为我的新老板,对我是极好的,而且常常组织集体活动,将新公司管理得颇具声色,只是偶尔想起叶孝卫那番话,我将kit先生这样的大客户带到了新公司,对于钱老板无疑是个打击,且给了温先生离开钱老板的力量,间接掺和、破坏了一个家庭,其实这话若不是从他口中说出,别人的家庭,或好或坏,与我何干?我不过随了自己的喜好而已。既是他说的,对便是对,错便是错,每每想到这,便更没了兴致。
是以,这些天,白天昏昏沉沉,晚上异常清醒。
凉风吹得落木萧萧,路旁有人紧了紧大衣,将他身旁的女人搂近了些,我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哪里,只是想象着他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就在前面不远处的榕树下,微笑着叫我的名字……
这天,温先生高兴地通知,kit先生的公司举办周年庆,邀请了我们公司去参加,特地强调:正装出席,女人们,可以拿出压箱的漂亮礼服,尽情闪亮!
办公室里一阵欢呼声,人人在讨论、期待着这场盛宴,男人渴望步入一个社交圈,女人渴望一场美丽的邂逅……,虽则我没了与人欢乐的兴致,只是忽而想起,既是周年庆的盛大活动,他会不会也在?
衣柜里挂着一条红色的裙,鲜艳耀目,唯一地独挂在那,被我冷置了多年。
仍记得那时,一个笑容明朗的男人,张扬自信…..那家商店里,利坤笑着将一件一件红色的裙,悉数扔到我身上,我当时并没有选,只随口说了句:“就第一条吧。”……
记忆是个奇妙的东西,像是日久而生在卵石上的苔藓,时间的流水冲散了苔藓,却让遗憾的卵石越来越明显,于是,总沉沉回忆,总叹然遗憾。而人,便在遗憾中,成长了……
看着镜子前,心无波澜的自己,穿着红色的裙,中短的头发,亮黑的眸子,不知,该如何笑,才是自己?
出了电梯后,便是一条金光富丽的走廊,四周无人,偶见个把服务员端着点心的盘子往同一个方向去,心想着应是没有寻错地方,璀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塑胶鞋底踏着发出嗒嗒的声响,许是自己的这双黑色镶钻的鞋子太旧了,穿着有些紧实,总觉得若是步得不稳当些,便很容易坏了这双好鞋。
于是,带着悠悠的谨慎心情,左右顾着往那礼堂的方向寻去。
刚走到一处电梯旁,里面出来几人,一看竟是钱老板和几位老公司同事。
没想到他们也来了,想来与我这叛徒狭路相逢,果然几人脸色不是很待见,我微微朝钱老板点头以礼,也顺道朝后面几个同事勉强笑了笑。
前台同事小雯走上前几步,将我从下往上打量了一番,冷蔑笑了笑说:“看来你跟着温总,过得挺光鲜,真是恭喜!”
我没有理会她,只略觉尴尬地看向钱老板,她面色极冷,想来,自己做的多少不对,叶孝卫说得在理,我这算给人家公司,且给人家家庭造成了双重伤害,也没曾想,那kit先生真就随了我,将合同转去了新公司,这于我,实属意料之外。
“呃,老板,kit先生的合同,我不是故意……只是我没想到……对不起。”我支吾着解释,却是无从解释,事情已成定局,且是自己当初没脑的选择导致。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与那mr.kit关系匪浅,自然有那个本事左右一场交易,各凭本事而已,你的本事,我见识到了。”钱老板冷话说完,投来一道极具讽刺的眼神,便将挡路的我推开了去,径直走了,而那前台同事小雯走过去时,也顺手狠推了我一把,我险些没站稳脚跟,一手撑了墙面,勉强立住,只是那鞋,“嗞”的一声,从后脚跟处裂开了一道口子……
饶是自己有错在先,只冷漠看了她一眼之后,不得不自己吸了口气,在她那得意眼神中,拖着一只坏了的鞋,往礼堂走去。
璀璨高阔的礼堂中央,形形色色的英姿笔挺、美丽动人,虽则人多,却是不十分吵闹,各自端着各自的酒杯,自顾自围在一处小圈里,交谈甚欢,我扫了四周,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加上脚上不方便,于是,找了旁边一处空着的座位,松了口气,坐了下来,弯腰去看鞋后跟,狭长一道坏掉的裂缝,觉得惋惜,早知道就不穿它了。
“ms.nan。”面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抬头,微笑朝那人看去,那位kit先生身着黑色礼服高贵,胸前口袋别了一朵红色玫瑰,深沉而又傲然,“你能来,我非常荣幸。”他已至跟前,笑着说道。
我仰头微笑着说:“kit先生,好久不见。”
“听说你之前意外受伤住院,很抱歉,因为太忙,没能探望,看来你已经康复了。”
我并无聊天的兴致,只勉力笑了笑,“谢谢关心。”
璀璨明亮的灯光此刻骤然变暗,轻柔婉转的音乐声响起,眼前的男女脸上愉悦欢乐尽显,在淡色朦胧的光线中,双双牵手步入中央,摇曳着轻柔优雅的舞步。
面前一只手伸向我,那kit先生说:“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南小姐与我共舞一支?”
我正错愕于这忽而转换的氛围当中,回过神,异常尴尬地摇头说:“抱歉,kit先生,我不会跳舞,而且……”
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中,拒绝一个男人伸手的邀请,有多难为情,只是看这位kit先生的复杂神情,约莫我的拒绝在他意料之外。
“kit先生?好久不见。”钱老板朝这走了过来,慈眉善目,只是瞥了我一眼时,那目光冷了冷,而后再看向kit先生,又恢复笑容,她走近,说:“感谢您的邀请,虽然没有荣幸能与您继续合作,不过,仍希望能和您交个朋友。”钱老板语气听似不卑不亢,进退适宜,果真是生意场上精明能干的女强人。
那kit先生与钱老板握手寒暄时,我便弯着腰悄悄退出了这生意场,寻了一处僻静角落处的座位,拿出手机来,正想着联系夏木,得让她送双鞋子来,总不能等会光着脚,走出这里吧。
短信刚发出,旁边一个甜美声音说着:“怎么?没办法同kit先生共舞了?”我抬头时,那小雯抱着手,姿态端得老高,我倒是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哪里竟惹得她这般怒了,算恨我咬牙切齿了,只闻她轻叹了叹,又说:“真是可惜。”
我冷冷笑了笑:“我得罪了钱老板,这事我认!可是你,我到底是哪里招惹你了?”
她也冷然一笑:“你自然是没得罪我,我只是看不惯,你将那kit先生玩弄于股掌之中,又当众勾引了那位叶律师,可真是……没有底线!”
她说完这番话时,仍是抱着手,自上临下,冷蔑站那,我却觉十分可笑,渐而笑出声来,只是无力、也无兴致同她辩驳,只望着脚上那只坏掉的鞋子,自顾自笑着,终究笑得心里愈发沉甸、寂寥起来。
忽而,低头处,一双沉稳的脚步落在了眼前,心底蓦地一沉,在我缓缓往上看去,还未完全抬起头时,他已俯身蹲了下来。
“叶……叶律师?”旁边小雯的声音低低地、愕然叫道。
他抬头看着我,清晰而遥远,空气骤然凝固下来,这一幕,无星无月,无风无他,只有眼前一副淡墨无痕的眼眸,清俊无波的脸庞……
乐声缓缓,幽暗的光静静洒下,他低头,伸手过来,轻轻脱去了我脚上的鞋子,坏掉的那只,再是好的另一只,然后扶我站了起来,大理石地面冰凉,于是,我无意识地抬起光着的双脚,踩在他那光洁皮鞋的脚背上,在这轮回的时光、破碎的空间里,他缓缓搂在我的腰间,带着我轻移舞步,我不知道waltz的舞步究竟是怎样的,只知他正拥着我,而我也正拥着他,无声,无言,只相顾……
只希望时间就此停滞,此刻,不再是恍然一梦,便好。
……
我悠静地坐在办公室里,心中像是注满了无名的空气,身轻无力,只心脏的地方沉甸甸地难受。
那天,那一幕,犹在脑海中来回荡着,似乎,他的吻曾轻落在我额间,只是当灯光骤然明亮时,他已经离去,于是,我光着脚,在那陌生人群中,泪流满面,一直到夏木到来,将怅惘若失的我带离了现场……
那晚,夏木陪我醉了一场,也多亏了那酒精,我昏昏沉沉中,似睡了一觉,或梦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