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如同一只只明亮的小眼睛,在黑幕一般的天空中眨动。微弱的光辉不太明亮,却在证明着自己的存在。尤其是那如镰刀一般的弯月被云朵遮掩时,这样微弱才变的略微显眼一些,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渺小……”
齐虎悦嘴里无意识的嘟囔着,他斜斜的躺靠在树梢之上。手臂伸出,张开五指伸向天空,似要将眼前的明亮抓住一般。
夜色已深,远处通明的灯火一盏一盏的熄灭。一整天的训练,总能将大部分学员的体能消耗殆尽。筋疲力尽,腰酸腿软,谁不想着早点爬到床上,什么都不用作的安稳进入梦乡?夜半了还睁着眼睛的,不是吃饱了撑得,大概就是出来跑肚子的。
当然,齐虎悦不属于此类。
四周一片寂静,齐虎悦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自从认识了常允阳,齐虎悦已经熟悉了有人陪伴的日子,一起嬉闹,一起训练,一起战斗。就这样一个人呆着的感觉,齐虎悦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品味着黑暗,感受着孤独。非但没有给齐虎悦带来半分陌生的感觉,相反这种熟悉感,让他如鱼得水,一惯挺直紧绷的身体变的轻松下来。没有人看到,所以他脸上的神情可以带上放肆的疲惫,无需再去约束,愁苦反而可以无拘无束的绽放。
挨了揍,吃了亏,他总是这个样子。
“我太渺小了!”齐虎悦伸出的手掌猛的握紧,由于太过用力,就连手臂上的青筋都随之凸起。本以为在学堂顾忌不到的旁枝末节,自己可以有所作为,甚至影响局面,那知……
自己终归还是太天真了。
高层可以蔑视一切,学员残了一两名,踢出学堂就是。哪怕训练中死了人,恐怕也只需要纸面功夫,一切便可消于无形。
而自己呢?只是蝼蚁,只能任人宰割罢了。哪怕思考的再多,谋划的再详尽,也抵不过那绝对的力量。他们作学员的,就是一条条小鱼,游的再快游的再欢,终归还是游不出学堂划下的这片池塘。
无力,憋屈,不甘,他还能怎样?齐虎悦苦笑着,他当然不愿意让那些高层达到目的。停了,意味着他们的失败。但对于邹庆宇的提议,他无法去反驳,甚至提出意见。因为他更不愿意看着那一名名学员被搞残搞废,这份代价,对他们学员来说,太沉重了。
自己可没那份权利,去替他们选择。
习习夜风吹过,齐虎悦突然觉浑身发凉,他挺了挺身子又紧了紧身上的衣袍。这沾染过不少兽血的衣袍,早已被他洗的发白,连上面的图案都有了几分模糊。
其上更有着几片缝合,齐虎悦记得清楚,在述说着往日的经历,每一道破口,都是一次凶险,一次战斗。
“单单为了毕业,难道真的就要如此吗?”
齐虎悦想到了余冲,想到了常允阳以及曾经的那些兄弟们。
余冲背负着家族希望,说什么都不能输,也不该输,齐虎悦可不想作断送他希望的那个人。况且相比自己,齐虎悦更担心常允阳,没什么心机的他,远比自己更需要那一纸毕业证书……
“今天就这样吧!再待下去,冻病了可就麻烦了。”齐虎悦苦笑的摇了摇头,哪怕心中不忿,可一想到自己这些兄弟。无论他如何给自己鼓劲,都提不起半点干劲。
他努力训练,提升实力,为的可不是这些东西啊。
从树上溜下,齐虎悦打了个哈欠。自己出来,可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怎么原本就沉闷的心情,反而越发沉重了呢?
“嗯?”突然感受到身边多出一股莫名的气息,齐虎悦身体猛的一抖,眸光瞬间凝实。先前那个慵懒的少年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可以暴起伤人的猛兽。
“是谁?”
齐虎悦没有回头,尽管单凭气息无法辨认敌我,但齐虎悦依旧做出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转身,无疑会露出破绽。
“你在上面呆的时间可真够久的!”淡然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树丛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是你?”齐虎悦转过了身,看了一眼从草丛间露出的人影,脸上浮出苦笑。
“怎么?你也睡不着吗?”
月光下,那道身影渐渐走近,面庞随之也变得清晰起来。不是邹庆宇,又会是谁?
“这不是废话么?”邹庆宇缓走到了齐虎悦身边,向来严于律己的他,此时他身上没有了像往常的风姿,一举一动带着几分随意。齐虎悦看的出,他的心情,似乎与自己一样。
“坐下来聊聊?”在齐虎悦的注视下,邹庆宇就这么直接盘膝坐了下来。我可还没答应好不好!齐虎悦心里腹诽道,却不得不乖乖坐下。尽管明知道他们抱团取暖不存在任何意义,但这架势已经摆下,自己独自离去又算什么?
“这时候要是能来点酒就好了!”邹庆宇望向远方,目光缥缈。
“你还喝酒?”齐虎悦被邹庆宇吓住了,他们这种年龄,可不到喝酒的时候。
“你知道吗?还在家族的时候,我就和何巍峰认识……”邹庆宇没有回答齐虎悦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有一次他喝醉了,跟我说,他以后会变的比我强,还要像我家先祖那样,名留英灵山。说他总有一天,也会成为一名伟大的战士……”
说到这里,邹庆宇酸涩的笑了一声,神色间多出了几分无奈。
“老实说,对于那什么狗币毕业考核,我根本就不在乎!通过怎样,过不了又怎样?老子根本就不在乎!只要实力足够,战场又如何?纵然很多人会战死沙场,可活下来的不是还有很多么?”
“恩!”齐虎悦点头。
“但我还是不得不拼,是不是很搞笑!”
“为什么?”邹庆宇这么一说,齐虎悦反而糊涂了。
“我爷爷就是现任院长,涉及到权利,这场考核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太多,现在你明白了?”
权利之争,齐虎悦早就清楚。细细一想,齐虎悦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可就在今天,器械训练被你喊停。”
若真要去拼的话,邹庆宇应该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毕竟实力提升的速度决定一切。
“那又怎样,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第二个何巍峰出现吗?”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么?”齐虎悦心中同样悲苦,说出这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脑。
“除非平局。”邹庆宇苦笑着,脸庞皱成了一团,这样的情况,有发生的可能么?
“平局?”
齐虎悦突然一怔,平局,这点他怎么就一直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