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铜大步向前，脸上泛起莫名的红晕，伸出的舌头像猛兽舔舐着着嘴唇。熟悉的血腥气味，让他又难以遏制的兴奋起来。宛如一匹饥饿了许久的饿狼，找到了适合的血食一样。

倾盆暴雨冲刷下，掩去了气味，中和了兽血，可眼中的那一抹蜿蜒流淌的血色，却是无论如何掩盖不了。兽吼撕心裂肺，其中的哀恸哪怕无需理解，也能明白。中箭挨枪受的伤口，有些并不致命，让它们还在趴在地上，挣扎以及发出最后的吼叫。

它们会很快被之后冲击上来的猛兽踩成肉饼，无需操心太多。可那在光亮和血水映照下的猩红兽瞳，就像印在齐虎悦脑中一样，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学员们战战兢兢的跟随在许铜身后，眼前的一幕让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尽管这还不是真正的战场，他们所要面对的也仅是一些灵智不高的猛兽而已。从小听着战争故事长大，向往着在刀尖行走的刺激，先烈英灵的事迹想想就能热血沸腾。残酷，流血，挣扎，在荣耀地位建功立业的诱惑下，显得格外的微不足道。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战争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鲜血泥肉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他们要应对的，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对鲜血的畏惧。

一切的一切，就是两双拉着他们的腿，令他们每迈动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这一刻他们就是无助的小鸟，迷路的羔羊。迷茫的目光寻找着依靠，望向许铜那渐渐模糊甚至将要消失的身影，又不得不强撑胆气，勉强跟随。

指望许铜的保护？就他现在的状况，恐怕连他身后有这么一批学员么，都忘了吧？

如今前方的场面已经有了混乱，挡在前方的巨盾，终归不是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壁。猛兽能跑会跳，齐虎悦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有猛兽腾空跃起，扎进人群，然后被层层人影遮挡。接着水滴融入大海一样，再无响动。

齐虎悦机械而麻木的向前走着，他闭上了眼睛，虽不足以将脑海中曾看到的画面彻底隐去，却令他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知道足够强大，就不会软弱，又无惧生死！”曾经从他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再次浮现脑海。随时随地的死亡，平常恐惧，我真的怕死么？

齐虎悦唇角反而微微勾起，神色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怎么可能会怕？他怕的，是身边人的死去，怕的是因为自己弱小，连累别人死去。

叶迎秋的那张狰狞的老脸代替了眼前的残酷场面，齐虎悦睁开眼睛，一切都不一样了。血不能给自己带来丝毫威胁，自己已经不一样了！既然将成为一名强大的战士作为梦想，那么……

“我又岂会害怕！”

齐虎悦几个闪身赶到了许铜的身边，他眼望着残酷，已经无动于衷。这次的惨烈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但这些他早就经历过了不是么？战争不需要品味，杀戮不需要思考，唯一要作的，不就是加入进去，你死我活么！

“杀！”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吼声，齐虎悦下意识的向前冲去。可是很快，有数到身影跃过了自己。身影在加增，想通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眼前既然是一条必须迈过的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由，想法，经历，支撑着他们克服恐惧，战胜自我。

“杀！”一连串的吼声如同雷鸣，学员们已经压抑了太久。此时的怒吼伴随着盾顶，刀砍一同宣泄出去。

现在才是混乱的开始，前方的阻挡似在配合一样，溃口顿开。大群大群的猛兽从中涌出，与他们这些学员，碰撞。仿若两道洪流对撞一般，一瞬间已然交织在了一起。

齐虎悦眼中一片刺眼的通红，在通红之下，却是冷静的没有丝毫的波动。入学试炼经历的通过，终归还是成了他的力量。对猛兽的种类多少有些了解的他，每一刀批出，都直指要害，凌厉的刀锋收割着生机，远比先前使用木刀，要爽快的多。

火烧一般的热感传遍全身，像是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平静又令人疯狂。鲜血在眼前洒落，周围的一切显的格外清晰。光亮之下，如瀑的大雨除了让战斗变的更爽快之外，再无任何影响。湿漉漉的身上连痛感都变的微不足道，这点难受又算的了什么。

齐虎悦杀的爽快，尽管迎面而来的兽潮像是杀不尽，砍不完一样。层叠的尸体在地面堆砌了厚厚的一层，悍不畏死的疯狂仍在继续，但是自己已经不需要再狼狈而逃了。

这些能冲到他面前的猛兽，都不算太难对付。武器更好，力量也更大。这场战斗看似惨烈，齐虎悦却从中找到了一丝丝的轻松，真的不一样了。

蛮骨猿投掷的石块落入人群，这是唯一的麻烦。对于弓战，骑战的学员来说，闪躲的有些狼狈，可在步战眼中，毫无威胁。顶起盾牌，齐虎悦脸上露出爽快，透过混乱的人群。他看到常允阳浑身涨大几分，盾击，刀砍如同天神下凡。身上尽管沾染了不少血迹，那龙精虎猛的模样哪会有什么伤。

也看到高天浩，余冲，冯凌善几人背靠着背，任何敢于扑上来的猛兽都在他们的配合之下，被轻松灭杀。

霍彪表现的有些手忙脚乱，眼中还闪烁着恐惧的余光，正在猛兽的扑击下艰难抵抗着。齐虎悦刚想挤过去伸出援手，天空之上一道利箭长了眼睛一眼，直接插入了那猛兽的头颅。时光像是有了瞬时的定格，接着那庞大的身形轰然倒地。

不知何时，那些站在山壁两侧凸起的教习，正在频频张弓，目光扫过，一道道利箭接连不断，尽管并没有箭雨那般的压迫感，却能令人莫名安心。

“唉，没劲，这保护人的事，我还真做不来。”

“嘟囔什么呢？你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专心点！”

耳边两名老学员的轻声交谈，被齐虎悦听了个正着。齐虎悦脸上浮出了会心的笑容，膝盖一屈，向前冲去。不够，还不够，就这点猛兽哪够我杀！

齐虎悦兴奋难消的脸上，突然浮出一抹期望。

若我实力足够强大，就算是真正的战场，战斗起来会不会也和现在这样轻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