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菜抿嘴一笑,然后对着光头说:“栾子,直接回二所吧。”
我问她二所是哪儿。
她说就是你住的那个地方。
我问她为什么叫二所。
她坏坏一笑,说:“因为那不是一所。”
我心头一堵,摇摇头说:“不,我现在不想回二所。”
“为什么?”
我瞪大眼睛望着她,说,“我想去医院,真的想去医院。”
她说:“老一交代过了,要是你主动提出去医院,就原路返回;你要想直接回住处,那就去医院。”
我晕,这算哪门子事啊?敢情是我要往东,就非要我上西,凡事都要反着来吗?
按照这个逻辑,我要是承认人是我杀的,我就是******凶手,是不是就会解除对我的嫌疑呢?
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真的病得不轻,差不多都已病入膏肓了,要不然怎么能看到已经死去了的人呢?
并且还能够跟他们对话交流,这也太荒唐,太不可思议了吧?
而更加荒唐的事情却在这天晚上发生了。
豆芽菜他们把我送回了关押我的那个鬼地方,亲手交给了大个子警察,还叽叽咕咕交代了些什么。
我像个僵尸一样,兀自朝着房里走去,就连豆芽菜跟我告辞,都没有做任何回应。
回到房间后,直接爬上了床,撩起一床薄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沉沉睡了过去。
就连胖厨子送来了饭菜,进门喊我,都没醒过来。并不是完全没听到,只是身子死沉死沉,根本动不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感觉脸上痒痒的,抬手一抓,手里就有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我惊恐地爬起来,松手一看,竟是一只大个头的蜘蛛。
“吴警官……吴警官……”我意识到了什么,连声喊起来。
“别喊……别喊……把蜘蛛放下,小心弄伤了它。”吴警官从黑影里闪了过来。
我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他说这些门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他问我想好了没有,想不想跟他去破那个杀人案。
我说当然想去了。
他说那好,既然想去,那就躺下来。
“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躺下呢?”我心里一阵乱打鼓,怀疑这个吴警官会不会是个色狼。
吴警官生硬地说:“要去你就听我的,不去拉倒!”
“你……你不会害我吧?”我坐着没动。
“你觉得我是害人的人吗?”
“那为什么要躺下?直接去不就行了。”
他说:“你傻呀,这个样子你能出得去?就算出去了,到了现场还不照样被抓回来嘛。”
“那你的意思是?”我有些犯迷糊了。
他说不但要到案发现场,还要接近死者的尸身,最关键的是要找到被害者的游魂。
“你的意思是还要去跟鬼见面?”
“是啊,要不然怎么能摸清他的死因。”
“这么说,你也是鬼了?”我怯怯地往后缩着身子。
他轻松地说:“是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嘛,我还是我,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生存形式。”
“你……你离我远点……远点……”我身上一阵彻骨的麻凉,不由得缩紧了身子。
“那好。”吴警官后退一步,问我,“你确定放弃了?”
我摇摇头,说:“我怕,真的好怕。”
他问:“你有什么好怕的?怕我吗?”
“不是……不是……”我摇了摇头,说,“我怕那个死鬼。”
“咱是去帮他,又不是去害他,鬼也是有情有义的,不会随便祸害人。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嘛,你放心好了。”
见我还在犹豫,他直言说:“午夜之后,我就去一个新地方了,你就是想去,也没有机会了。”
“你要去哪儿?”
“实话说,我最后一个真魂也没了元气,再也不能见光了。”
“不能见光就不见呗,找个阴暗的地方躲起来就是了。”我放松下来,就像是在听故事。
他阴笑一声,说:“傻丫头,你太天真了,一旦到了那一步,我就永远无法转世了。”
“你的元气怎么就没了?没法保留下来吗?”
“人死后,真魂是一点点消失的,唯一能够办法维持下去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饮人血。”
“你……你不会也想喝人血吧?”我大惊失色,心里琢磨着,敢情吴警官让自己躺下,就是为了喝自己的血,来延续他的真魂。
吴警官气呼呼地说:“你想错了,我做人坦坦荡荡,为鬼也从不肮脏,宁愿下十八般地狱,也不喝一口人血。”
“你还说自己坦荡?那周汉光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被你喝血了?”
“你小小年纪,这小心脏咋就比鬼都阴暗呢?”吴警官面露凶相,把我吓得直冒冷汗。
“你是他失踪前唯一接触过的人,而那个时候,你已经变成鬼了,并且还急需新鲜血液来补充元气,我能不往那上头想吗?”
“行了!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了,不管做人还是做鬼,都不能太清醒了,知道了吗?”
“为什么呀?”
“天意难违!”吴警官叹口气,说,“走吧,别再磨蹭了,耽误了时间,我走不了,你也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我头皮一紧。
他说:“零点一过,我魂魄就散了,还怎么送你回来?”
“那以后呢,我还能见到你吗?”
他叹息一声,说:“这可难说,要看造化和缘分了。”
我低头掂量了一番利弊,决定铤而走险一次,就说那好,我听你的,说完就直挺挺躺下了。
但我还是有些担心,紧绷着身子,用力把双腿并紧了。
“放松点,你放松点。”
吴警官站在黑影里没动,只听见他噗地吹了一口气,那只瘆人的蜘蛛就爬上了我的眼角,嘶嘶吐出了一缕缕的细丝。
我浑身一阵发凉,怯声问:“干嘛呀这是?”
吴警官说它在帮你,赶紧起来吧。
我爬起来,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就跟瞎了似的。
吴警官走过来,拉起我的手,说:“别说话,保持平静心态,跟我走。”
事已如此,只好任其摆布了,我点点头,只觉得一阵阴风刮起,夹裹着我飞了起来。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呼呼的风声才停了下来,被冻僵了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好了,到了。”吴警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