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生死有所依

秋高气爽，寒气乍临。

万显红觉得身体很冷，冰到心田里，努力睁开眼，由于烂肉黏在一块，所以只露出一条缝，看世界都是模糊的，好半天才发觉身前人影闪动，有人在自己满目疮痍的肉体上修补，用丹药，用真元将他从死亡线拉回来，使得原本的剧痛减弱了很多。

“好，好多人啊”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强笑道：“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

十年来，他活在自我谴责和懊悔中，平日里训练护卫军能不出面就不出面，全是吩咐雷轩去做，而他四处游走，寻找提升将士们修为的宝物，也希望通过历练提升修为，为日后斩杀魔帝奠定基础。

首次刺杀魔帝失败，被护卫队驱逐，他成了孤家寡人，其实从加入驱魔军开始，他就是孤家寡人，因为他心怀异心，满腹痛苦无人诉说，渐渐的，他愈加冷漠，但在外人眼中是沉静，是可堪大任的表现，于是官位越来越高，只是越来越高处不胜寒。

两年来他四处奔波，拯救驱魔老兵，击杀王朝干将，多少次遭遇危险，又多少次凭借运气和实力逃生，没有人可以依靠，也没多少人愿意相信他。

赎罪的人，没有自由，更没有快乐，终日唯有痛苦和自责。

就在这非人的情绪折磨中，他的意志更加坚定，也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原本他以为这次行动结束就会死亡，被魔帝扒掉人皮，悬挂在魔军前列，承受天地烈阳的爆烤，以最屈辱的方式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遇见杨凡，更没想到他能救自己回来。

陈琴眼眶微红，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咽道：“你，你怎么这么傻啊！当年的事，我们已经原谅你了！为什么要去寻死呢！”

万显红强笑，血肉模糊的脸变得恐怖无比，“我知道你们原谅了，可我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啊”

此时猫仙子和空月明在给他诊治，齐齐朝杨凡望去，落寞的摇摇头，意思很明显，没救了。

“天羽，你有方法吗？”杨凡问询，充满希冀。

天羽睁开眼，无奈的摇头道：“除非你站在天地顶端，否则他是活不了了。”

“那你可以救他吗？”杨凡犹豫下问道，心有不安，又道：“我知道这让你为难，可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天羽淡然道：“不可以，因为他已病入膏肓，五脏六腑混乱不堪，真元四处搅动，简直是滩烂肉，更何况他是献祭分身获得的力量，我没办法，而且就算有办法也不会救。”

“分身，什么分身？”杨凡不解。

天羽叹道：“在刺杀魔帝时，他已有了死志，将分身献祭给天地，获得强大的力量。分身与他命运相连，且是逆天改命而来，献祭而出等同于自绝于天地面前，我若救他便是与这片天地相抗，更何况倘若这片天地秩序不稳，异界的敌人会再度降临。”

杨凡明白过来，不再多说，异界敌人？当年死了千万神明，无数生灵，如果再来一次，真界将生灵涂炭，再无生命气息。

此时他再看万显红，心中叹息，情绪复杂，悲伤占了大多数，当年的失败确实和万显红有极大的干系，或者说就是因为他而失败，将作战计划和兵源信息告知老丞相，又在关键时刻率领护卫军逃亡，造成军队内部的恐慌和骚乱。

这种错，已然是恶。

导致因驱魔大军引发战争而死的人，毫无意义的死亡。

一将功成万骨枯，而为了更改现有秩序引发的战争，涉及的范围更广，死去的人也会更多。

可以说万显红这些年都生活在噩梦和寒冷中，闭上眼见的是血淋淋的千万将士，睁开眼是满面仇恨的战友。

正如上官无悔所说，他活着是痛苦，是惩罚，死了才是解脱，只不过他不想死，因为他觉得该受的罪还没有受完。

“好好努力，让将军希望的世界诞生在这片大地上。”万显红望着杨凡，眸光炽烈，沙哑道：“到时候，将军，我，还有其他的将士们，都会睁开眼看看那个世界的，看是否充满了鸟语花香，人们是否快乐和幸福。”

“这样的生活，应该很难得吧”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露出浅笑，仿佛见到那个和平的世界，两行泪从眼角滑落，滴在沾染鲜血的雪白床单上。

嘭！

“队长！”坐在轮椅上的雷轩撞门而入，脸上全是仓皇和泪水，五大三粗的大汉，此时像个孩子般哭泣，当见到万显红凄惨的模样，紧闭的眸子，失去呼吸的尸体时，他的叫声戛然而止，转动轮椅到了床前，杨凡要安慰他，他却将手指放在唇边，目光平静而认真道：“不要说话，他只是睡着了，我们谁也不要说话，让他好好睡吧，这十几年来，他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雷轩的手抬起，抚摸万显红的脸，脸上露出孩子般童真的笑容，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口中吐出鲜血，眼看也活不成了。

杨凡如遭雷击，蹿到他面前，发现他的手中握着匕首，直直的插在心口。

“我只想陪陪他。”雷轩艰难转身，盯着万显红的脸，轻声呢喃道：“他已经孤独太久，太久，太久了”

这一刻，屋内所有人心头哽咽，泪流满面，猫仙子和陈琴更是哭出声来。

杨凡站起身来，抹去眼角的泪水，沉声道：“三日后，二位将军以军团长的礼节下葬！今日起，赎罪军团改名为神圣护卫队，独属于我杨凡的护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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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