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捅死她，是她命大，她绝对不会给一个杀自己的人任何原谅的机会。师兄除外，紫月原谅他了，因为他知道她会涅槃成凰，他亲自送她去新生。

这两者有本质区别。

齐霁还在不停地讲述着，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没说的话都补完，他总觉得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他不求她的怜悯或者原谅，他只求能让她记住自己。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他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他看到我时，就好像在看一枚棋子，他把我从冥府带走，我被他扔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地方是魔界的死灵泉眼，充满了浊气、怨念，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在那里堆积。是一个被魔族遗忘，魔界众生都望而生畏的地方。”

死灵泉眼？紫月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郁今歌给她写的信，上面就提到了死灵泉眼，那是摄灵血石的诞生地，那是魔界浊气最盛之地。齐霁他，居然被送到了那种地方？一个弱小的人族该如何活下去？

齐霁顺手拔了根竹子，将手中的刀变成匕首，一边削着竹子，一边对跟在身后的紫月说：“他对我说，假如我想要再看到你，就活着从泉眼里走出去，用实力站到魔界的最顶端，再那之后，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会走进我的视线。假如不想再看到你，那么就放任自流，等着被浊气吞噬就好了，变成它们的养料，此后谁也不会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

他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紫月却感觉到窒息，齐霁因为背叛她而被那个人报复，而齐霁口中的“那个人”，紫月很怀疑是她的师兄：北棠枢。

“我不怕被世人遗忘，我只怕被你遗忘。他说你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我如果就这么死了，很不值。”齐霁鲜红的眸子忽然黯淡下去，但很快又变得明亮，像是饮饱了血般得红。

紫月深吸一口气问：“那个人是……我师兄吗？”除了他，没人会这么无聊，任意篡改别人的生死，而且还是那么肆无忌惮地违背冥府的原有规则，将一个本该转生的普通人，扔进冥界。

“确实，他自称是你的师兄。”

齐霁削着手里的竹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那边好像出现了一个神器级别的灵宝，很多人都赶过来围观，他带着紫月往人少的地方走，他可不想难得的安静被人打扰。

“我在死灵泉眼里待了整整三万年，你能想象到吗？以人族脆弱的魂魄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齐霁开始在竹子上钻孔，“你师兄应该是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在死灵泉眼里活下去，他应该只是想试试看，我的机缘……我可能是真的比较幸运，我在泉眼的内部空间，遇到了一位贵人。”

紫月瞳孔一缩，“你说的是……他吗？”

她口中的“他”，齐霁从她眼中的深沉，看懂了她的表达，他点头承认了。

紫月猛地怔住，再次想起了今歌给她的信。

信上说，摄灵血石内的恶灵，曾是星阙剑剑灵的一部分，它流落魔界，被魔尊炼化，封印于二十四颗血石中，存放于浊气之源的死灵泉眼里，最后终于得到了二十四颗摄灵血石。

今歌还说，据他估计，将所有摄灵血石投放在七星大陆，将会直接毁掉大陆的灵气。

它就跟普通人呼吸的空气一样，假如呼吸都成了问题，那么人就不攻自破了。

紫月的思绪飘飞，齐霁的话语带着回忆色彩。

“摄灵血石中的灵，你总说他是恶灵，其实也不算是，我接触到的他，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他总在我耳边谈起他有多恨他的主人，明明他才是最强的，最终却被封印，被抛弃，被遗忘……”

紫月怔忪地看着他，齐霁口中的恶灵，和她印象当中的完全不同，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看法，恶人看恶人，也许又是全新的一种视角。

她望着右后方那些在抢夺神器的几个家族，心里唏嘘不已，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不知还有没有心情去抢神器了。

齐霁还在说：“他告诉我说，他沦落到那种地步，修为、灵魂和性格全被扭曲，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血石里，甚至成为魔族的练功石，是他心之所恨。可他觉得，抛弃他的主人更该死，后来他又颠三倒四地和我说，他主人其实已经死了，可他就是不肯相信，没看到他主人死时的模样，是他的执念。”

“我告诉他，我爱一个人，同时也恨着她，可她还没死，我希望她能活到我走出魔界的那一刻。”齐霁手上的动作没停，他又在青竹上挖了两个孔。

前面是一片沼泽，他选择飞过去，紫月想了想，扔出香茉扇，改用扇子飞行。

飞行的时候不好说话，但他任由风灌进嘴里，声音一点不弱地灌进了紫月耳朵里。

“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爱着的恨着的会是同一个人，直到九万年后，我带着死灵泉眼里所有的摄灵血石，冲破了两界封印，来到七星大陆，和你接触之后，我们才震惊地发现，我们两个念了三万年之久的爱恨，竟然是同一个人。”

紫月沉默地驱着香茉扇，宽阔的沼泽地在脚下一掠而过，他们就像是两只大鸟，在空中飞翔。

一刻钟后，齐霁停了下来，一头扎进了前面的密林里，紫月也只好跟随其后。

齐霁打量着眼前的杉树林，忽然说：“前面是第一颗摄灵血石的放置地。”

“那石头是你放进去的？”紫月讶然，那他不是多此一举吗？放进来之后又带着她把东西拿走？

齐霁摇摇头，解释说：“摄灵血石一共有二十四颗，你的手里应该有十四颗，还剩下十颗，并不是都在我手上的，我只有四颗，其余的六颗由另外一个魔族施法放置，我负责东南西北的四面的从阵，那个人负责主阵，走吧，我们先把最简单的从阵破了。”

“魔界就只派了你们两个人？”

“两个人有哪里不对吗？假如我不反水，我们两个人完全就能玩死进来的所有人。”齐霁突然愣住，说，“看来你太不懂规则，秘境移到这里，已经是在挑战这个大陆的规则极限了，假如我们带着十几个魔族进来，秘境就会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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