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莎的宫中此时却是一片混乱。酒壶银器全部被她扫在了地上,一片狼藉。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燕莎怎么也想不到,少夫公主怎么会到了解忧的手里?解忧居然还能利用少夫跟昆弥谈条件让自己从牢狱中脱身!
若说没有真的找到了少夫,她是不信的,可是这件事是昆弥亲自查出来的,也容不得她有什么怀疑。
就在十天前,军将哈莫在从边境返回赤古城的途中帮助了一位老妪,老妪为了感谢他便将自家珍藏的一块玉器送给了哈莫。哈莫见到那玉器后非常惊讶,因为那玉器上印着乌孙王族的标记。于是,在回到赤古城后,哈莫便将玉器献给了军须靡。
军须靡见到玉器后更是震惊万分,因为这块玉是他在少夫公主出生时送给她的诞辰礼!原本已经对找到少夫不抱希望了的乌孙王庭再次炸开了锅。昆弥让哈莫带着人再去找那老妪,那老妪却说这玉器是两个月前一个过路的小姑娘丢下的,被她恰巧捡到了。据那老妪的描述,小姑娘两三岁的模样长的非常水灵,甚至跟军须靡还有些相像。
军须靡立刻派人沿着老妪住所向外延伸辐射调查,结果还真被他们查出了端倪。少夫是被一个汉人和一个乌孙人带着的,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去,那两个汉人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但是有人指认,那个乌孙人曾经为右夫人办过差事,与冯嫽一起出使过其他国家!
于是军须靡立刻审问了冯嫽,冯嫽却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因为,当初右夫人失踪,她为了贸易之事四处奔走,随行的人大多都是昆弥派给她的。可军须靡当时因为解忧失踪对大汉略有忌惮,因此指派给冯嫽的人又大多是和解忧有关系的人,那些人都不是昆弥自己的心腹。大臣们把跟冯嫽出使过的人一个个都审了一遍,但是这些人而今都在乌孙,而且也一直都生活在赤古城,根本没有作案的可能。
此事到这里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死结。冯嫽回忆说,当初他们出使的队伍在半路上会遇到一些同行的车队,于是大家就会同行。也许是因为同行,就被人错认了也说不定呢。
然而这些人又去哪里找呢?不过,乌孙失踪的毕竟是公主,如今有了找回的希望,就是再费周章也不足为过。这件事很快就轰动了整个西域,乌孙的情报机构也得到了情报,据赏金猎人那边透露的消息,少夫公主曾经在赏金猎人的组织里面呆过一段时间,但是并未被杀害,而是被乌孙右夫人的人给救走了!而且时间还是一年以前!
这下,军须靡完全愤怒了!他的情报机构是绝对不会出错的,而赏金猎人这个杀手组织透露出来的消息也绝不会有错。原来右夫人早在一年前就找到了少夫而且还对所有人隐瞒了真相并且将少夫给藏了起来!
她到底想干什么?军须靡猜不透。然而她的种种行为却更加说明,右夫人一定有自己的阴谋,她与乌孙与军须靡都绝非同一个立场。由此,军须靡更加相信先前的毒杀就是解忧所为,而且解忧更有意要直接毒死他!而少夫公主也极有可能就在解忧的手上!
然而,军须靡令华丹靡审遍了风雪楼以及乌孙贸易仓库和驿站的所有人,他们都表示对此一无所知,而他们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急于找到少夫的军须靡、华丹靡以及凌王达成了共识:这件事直接提审解忧或许更有效率。
燕莎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是解忧布下的自己陷害自己的局。解忧想要见到翁归就必须先从牢房里出来,她只能出此下策。
这局中环环相扣,其他环节还都好说,最难的是要赏金猎人帮忙。赏金猎人是断然不会去做帮别人说谎这类蠢事的,可是有萝扎在,赏金猎人组织的铜墙铁壁似乎也不是不能被攻破的。然而,萝扎的面子比解忧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赏金猎人组织不仅愿意帮她,甚至还帮她找到了少夫身上佩戴的玉器!
燕莎怎么都想不通这件事,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疑惑了,少夫会不会真的还活着?而她真的被解忧找到了么?
解忧和众人用了晚饭后便早早的回房里躺着了。今日这顿饭她吃的异常的满足,想不到平日里不怎么在意的食物,在落难之后居然会变得如此珍贵。在牢房里呆了太久,她的身子还虚的很,没有太多的力气。
冯嫽伺候解忧躺下后,久久都没有离去。她看着解忧,眼里只有忠诚和亲近,早已不见了先前的纠结和漠然。
“右夫人,有件事我想问你。”冯嫽坐在了没有的床边,双目深情的看着解忧,这件事已经憋在她心里很久了。
“你说。”
“右夫人,是你唆使华丹靡去刺杀车师国王然后把我劫回来的吗?”冯嫽话一出口,眼睛就红了。
解忧眉头一挑,看来冯嫽什么都知道了。“这华丹靡还真是藏不住事,什么都跟你说。”
“不过华丹靡的计划并没有实施,因为他在赶来的时候车师国的国王和大臣们已经被漠月帮的人杀害了。车师国突然遭此大难,国内一团乱,我也自然而然的留在乌孙了。”
“这可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呢,若是华丹靡真的杀了车师国王,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如今车师国和漠月帮结了仇,又不敢去惹漠月帮,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咽了。”解忧拍了拍冯嫽的脸颊,“对我来说,你能平安回来,那就是最好的。”
冯嫽却没有解忧那么开心,她的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解忧:“右夫人你不必瞒我了,其实漠月帮的人刺杀车师国王,这也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解忧手一抖,冯嫽的聪慧让她惊讶。看来,冯嫽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是。”解忧没有再隐瞒,坦言道:“冯嫽,我不可能让你去和亲的,所以那车师国王就必须死!只有他死了,车师国就没有再纠缠于你的理由了。而我,也不能让华丹去做这一切的,我不能让乌孙整个国家都受到牵连。”
“右夫人……”冯嫽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的握着解忧的手,颤声道:“为了冯嫽,你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了无辜的人的鲜血,这样做,值得么……”
解忧沉默了很久,才坚定的说道:“值得。为了守护自己爱的人,有时候是需要一些手段和血腥的。我们站在权利与漩涡的中心,是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的。我们不努力自保,就会被别人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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