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反对贸易的还有大宛,大宛一部分的理由和大月氏相同,另一部分的理由则是大宛最近和匈奴走的很近,怕是已经联合了匈奴要合力抵抗乌孙了。
解忧打死也不信匈奴在和乌孙大战之后能偃旗息鼓夹着尾巴做人,他们一定会有大动作来打击乌孙,掣肘乌孙。因此这场西域贸易大会,实则是一个凶险万分的修罗场,解忧丝毫都不敢掉以轻心。
聚集在这里的人并不是都来商讨贸易策略的,还有一部分是来企图破坏贸易的,更有一部分人是完完全全的敌人。
大月氏使臣的发言,激起了会场内大家的消极和反动情绪。大月氏前两日和其他国家一样,和和气气的吃饭,认认真真的探讨,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他们反对的立场。而今,见气氛已经差不多了,大家都开始有所犹疑,他们才选择了在此刻站出来,充当反对派的意见领袖。
解忧没有立刻站出来反驳,越是混乱的时候就越是要冷静,她还在观察,她要分清楚哪些国家是和大月氏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的。待她察言观色,将会场上的局势都分辨得差不多了,解忧才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高声压过了众人的争执。
“大家先不要争了,关于贸易到底有没有好处,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争吵中的众人安静了下来,目光投向了解忧。
解忧目光朝着众人一扫,选定了一位大月氏跟班小随从,走到了那小侍卫的跟前。解忧问道:“我想请问这位小哥一个问题。”
“问我吗?”那小随从下了一跳,脸色都变了。他惊慌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他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王公贵族朝臣政要的面前说过话呢。
“不用担心,问题很简单。我知道大月氏盛产宝马、牛羊肉和番薯。当然,西域的其他国家也生产这些东西。我想问一下这位小哥,在大月氏,一个牧民大概每天能晒出来多少牛羊肉干?或者他们一天能种出多少番薯呢?”
解忧的问题有点奇怪,但是很容易理解。虽然说牛羊肉干不是一天就能晒成的,而番薯也不是早上种下地晚上就能收的,但是解忧问的是一个大致的平均数,这个数目有经验的牧民们都跟根据这一年的产量进行一个合理的推算。而这个数目各个国家的达官贵人们自然都是知晓的。
那小随从朝着自己的主子投去了问询的目光,主子朝着他点了点头,他便涨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大概……一个人每天能晒八公斤的牛肉干……或者……每天能种十六公斤的番薯……大概,只是大概数目……而正常情况下,一个农人每天晒五公斤的牛肉干,收获六公斤的番薯,就可以够温饱了。”
“那他们每日要忙活多久呢?要得到这些物资的话。”
“从早到晚,大概四个时辰吧。”
解忧朝他报以感谢的一笑,随即便转身问管姑姑:“管姑姑,我们乌孙呢?”
管姑姑回答的很爽快:“我们乌孙不如大月氏,我们一个人如果按照四个时辰来算,一个人每天只能晒四公斤的牛肉干和十二公斤的番薯。大月氏人的两项劳作成果,都比我们要好。”
解忧转头问众人:“单单从在这种情况下来看,大月氏人生产牛肉干和番薯的成果都比我们乌孙要好,大家觉得大月氏还有和乌孙还有贸易的必要吗?”
“那还贸易个什么劲儿啊!切……”大月氏的使臣一脸的骄傲和自信。在场的其他人也大多都消极的摇了摇头。如果大月氏两样物产都很出色,那就只有乌孙去向大月氏买的份儿了,大月氏何必要从乌孙买东西?
“其实你错了。”解忧道:“请大家跟着我的故事往下听。大月氏的那位农人,每天劳作四个时辰,可以获得五公斤的牛肉干和六公斤的番薯,这足以让他整个家庭温饱。而乌孙的农人,每天劳作四个时辰,可以获得两公斤的牛肉干和六公斤的番薯,这也勉强能让他一家果腹。”
“有一天,大月氏的这个农人遇上了乌孙的农人,大月氏的农人很聪明,他想了很久以后对乌孙的农人说:这样吧,往后我只晒牛肉干,而你只种番薯,每天我用两公斤半也就是五斤的牛肉干跟你换六公斤的番薯,你觉得怎么样?”
整个会场的人跟随着解忧的故事,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乌孙的农人,想了想,便欣然答应了。大家猜猜看,他为什么会欣然答应大月氏农人的贸易交换要求呢?”
整个会场上鸦雀无声。解忧环顾了一下众人,继续说道:“大家想想,大月氏的农人,每天只晒牛肉干,那他每天可以得到八公斤的牛肉干。乌孙的农人每天只种番薯,那他每天能得到十二公斤的番薯。大月氏的农人用两公斤半的牛肉干跟乌孙的农人换六公斤的番薯,那么大月氏农人每天便能拥有五公斤半的牛肉和六公斤的番薯,他拥有的牛肉干多了半公斤,也就是一斤。”
“而乌孙人呢?他吃亏了吗?并没有。乌孙人用六公斤的番薯跟大月氏人换了两公斤半的牛肉,那么,他每天就能拥有两公斤半的牛肉干和六公斤的番薯。他拥有的牛肉干也多了半公斤,也就是一斤!”
“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人每个人能够享受的物资就更多了!他们为什么不进行交易呢?”
解忧的话让众人开始飞快的思考了起来,对呀,这样一来,这个大月氏的农人和乌孙的农人不都受益了吗?还有些人没有从这个简单的算数中绕出来,不断的推敲演算着。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众人的思考和讨论结束后,大家很快就都明白了解忧这个故事中的奥妙所在。
贸易,不仅仅是在两方互有优势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即使一方什么优势都没有,贸易也使得贸易的双方从中获利。贸易与政治最大的区别就是,政治必定会有一方赢有一方输,只有一方获利。而贸易神奇的地方在于,贸易可以使得参与贸易的每一个国家都获利,状况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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