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戏已开腔
作者:知月      更新:2020-02-16 09:56      字数:2334

随着这个名字的说出,周围变得一片安静,陷入奇特的沉默中。

这是一个无论朝野,上至三公九卿,下到乡野村夫都熟知的名字。

并且知道,如今高坐云端,俯视天下的那一位,是他一生的宿敌。如今朝堂上高高在上的那几位,也或多或少与之交锋过。这是一个有魔力的名字,是流淌下的时光中避不开的那块砥石。

“心魔宗,七情宗。嘿嘿,有意思。”陈平眯了眯眼,笑得很轻,他对山顶的东西有期待了。

“鼓山上的变化,和高欢有关啊?”刘安既是敬畏又是欢喜地说道,气息中还带着些喘息。他从未想过自己能与传说中的人物有上丝毫联系,以前只是听着评书,就想着这是何等了不得的存在啊。如今或许还能有幸走到他的冢前,也是了不得的谈资了。

便是刘音,神色也多了许多凝重。刘家被踢出这场大棋太久了,久到很多本该知道的消息都毫无所知。

不论鸣凤峰还是焦尾峰的弟子,目光中也满是不可置信。作为道门大宗的弟子,他们自然知道魔道的消息,甚至还有不少宗门历练就是前往边疆伏魔斩妖。对于曾经力压佛道的魔门七脉也不会陌生,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高欢,居然会是七情宗宗主。

这种秘密除去皇朝,或许只有各宗翘楚才能得闻,譬如云英仙子、云破亦或守正这等。楚歌说出这个消息就证明尘封许久的历史要轻轻揭开一角,只是不知道会卷动多少风云。

那么,北齐,究竟埋葬着什么!

深沉如海,幽暗似渊!

谁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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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平一行人因这个秘密而触动的时候。

鼓山山体,无名石窟。

未有天光射落,石窟中却不显晦暗。

方圆数丈的狭小空间,四壁都是精钢石,隐有金属光泽闪耀,坚硬不可摧。唯有细看,才能察觉壁上有着数不清的掌印拳影,虽浅,却连其间纹络都清晰可见。

石窟地面正中,一双远超常人大小的足印映入眼帘,在精钢石地面上陷入数公分,不知曾是何人立于此处。

如今,其上正站着一个人。

六欲老人负手而立,正正立在足印之上,口吻淡漠:“怎么,舍得出来了。”

他眉心的朱顶红愈发鲜艳,仿佛要透骨而出,若有若无的红雾已然弥漫整个石窟。

而他的面前,空无一物。

“既然来了,还不露面。这么笃定我不会出手么。”六欲眼眸寒光凌冽,真当他会被束缚其间么。每一个宗师,都是贯彻自身心神的存在,是定数,也是变数。而他的性情,从来便是随心而动随欲而行,否则,也成不了宗师。

“不过叙旧而已,何必动怒。”

红雾中荡开一个人形痕迹,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只是想细细观察的话,才会发现,除却这个轮廓,什么都看不清。

“一别二十五载,道兄还是这副不堪见人的模样吗。”六欲老人看着这光影,心中滋味难明。风流都化雨打风吹去,这些一同从上一个时代遗落下来的人,还剩下多少呢。

“道兄......道兄,何能当得起这一声道兄啊。”人影的声音变得低落,与刚才的平淡截然不同。

他的心绪一变动,竟带得四周空间微微摇曳,自六欲老人身边泛开的红雾便出现了一大片空洞。

“皆是求道人,自然称道兄。”六欲老人心中,无论佛道魔,皆是求道路上的可怜人。

“呵......呵呵.......二十年前可不是这般。”人影想到了什么,语调变得怪异,连带着石窟中的光线都四下散开,七零八落。

六欲老人心中微惊,原来以为这位老朋友数十年不曾露面,或许是暗伤所致,现在看来,倒是更进一步了。

不过,这才有意思。

这番好戏,有人陪同、有人入戏。不管如何,实力越高,才越是精彩。

“一直如此,各求各道。你委身那处几十年,避而不见人,不也是有所求。”

“求心安。”

听得这两字,六欲老人陡然大笑:“哪得的心安!”

神色狰狞,几欲噬人,眉心红花娇艳欲滴,气势全然绽放,除却人影所在的片羽之地,其他空间,全然没入黑暗中。

片刻后,他神情缓缓收敛,人影微握的手掌才随之放松下来。

待面色平静下来,六欲老人才开口道:“不得不说,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世间,究竟还是更偏爱年轻人。”

“他们是生机,而我们已然老朽了。”人影叹道。

六欲老人心间暗叹,看到你的时候我便知道,你终究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这世间,能让我称道兄的人又少了一个。

“可有特别看重的人,这场造化,我还是能撩动几分。”不管是念及旧情,还是心有计较,能让六欲老人心海泛波的人已然不多,随手送出几分,也是成全自己的回忆。

“你知道的。”再无言语。

“好!”

“虽然你不打算入局,但是怕是由不得你。”六欲老人接着说道:“万物轮转,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避不开的。”

命运之道,运转无常,十多年前他借由七情六欲窥视一瞬,却转眼破碎。如今就到了这一瞬的时间了,终究难逃。

“太早了!不过,你怕是等不及了。罢、罢,你便先行吧。”语音飘落,骤然间人影不见,这狭小空间又成了最初模样,还是那般晦暗。

站在足印上的老人,背部微微佝偻。

待人影消失,六欲老人沉默片刻,突然开腔。

“太多东西能够永远被掩埋,那便从无间中再翻出浪花。上一场是我等输了,二十年后再来一场,且看,这天下,终是何等模样。”

戏腔唱出声声激荡,红雾如同呼吸般扩张收缩,下一瞬间,全部聚回他身上,只是不在眉心,而是双眸。

一抬头,双目尽赤,再无黑白!

哪怕我看不到终幕,又如何!

这番好戏已开腔,管他几人听到曲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