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王冠的灯火与银色月光交相辉映,水银泻地般的哈瓦那平原伸向远方朦胧天幕中。
远处翡翠湖下游的两岸营地灯光闪烁,那是来自安达布拉卢索各个地方的木偶剧团和流动商贩的驻扎地,翡翠湖西侧的滨水区到不夜王冠之间的滨水大道两旁停着各式豪华马车,有着精美雕镂纹饰防风罩的香脂油灯由树根旋而及上挂在巨人松的树干上,直达树冠彼端。
情意绵绵的情侣或夫妇着性感衣饰卧在锦毯之上,旁若无人地大行欢爱之事,浪声阵阵,跟春天田野里成片的蛙声那般响彻四野,若不是因为临近仲秋的寒露过重,他们十之八九都会着透明轻纱展露自己的迷人身段。
这几天几乎所有的金狼权贵们都陆续抵达不夜王冠蒙蒂列霍城,各式美味甜点与水果供不应求,吟游诗人在翡翠湖边彻夜咏唱,小孩毫无睡意聚集在走脚说书人旁边听其讲述种种趣事,画师忙不得可开交,每一位贵妇小姐以及老爷公子们都将与不夜王冠上的明焰之火一同留在画作当中视为无上荣宠。
沐浴圣浆已经装入翡翠广场东侧祭台上的白玉方鼎当中,那是月亮升起的方位,全副武装的国王卫队伫立祭台四周,任何胆敢踏入祭台半步的人都将被视作玷污月神圣洁的重犯。
在沐浴节到来之前三天,圣浆必须要按期注入方鼎,吸取月神的精华与仲秋的甘露,为仲秋之夜的洗礼做好准备。
滨水大道两旁的联席盛宴持续了三天,酒水不断供应,各式精美菜肴让人眼花缭乱,之后终于到了最为神圣的仲月夜。一轮明亮冷峻的圆月被翡翠湖东边远处的小丘托起,锦罩大地,丝质三角旗和各式帐篷泛着银光,圆月投入翡翠湖清冽的秋水中,微波荡漾,远山的密林传来草原奔狼的阵阵长嚎。
国王厄尔撒与他的王后凯拉菲-巴伦思博位列主席台的高坐之上,主席台坐西面东,满脸粗黑胡须的厄尔撒大帝六十三节黄金尾甲泛着奇怪的幽光伸到后方的礼台之上,他的宝冠就如不夜王冠那般闪耀着宝石的光芒,对襟丝质长袍的胸前王冠奔狼纹章露着利齿;
王后的尾饰则是丝质孔雀蓝锦缎,上边的金丝纹饰极尽精美,她的长裙与尾饰同色,黑色天鹅绒披肩优雅地披挂肩上,发饰点缀着细钻,闪闪发光,她冷艳而高贵;
王后旁边还坐着国王的其他纳妃,其中就有巴雷斯(国王的长子)的生母伊芙洛-雷德萨克,她怀里抱着此次沐浴节赞礼的主角——新生小小公主。女人把脸深深埋入斗篷里,因为她是阉王的后代,所以地位卑微,这也是巴雷斯没能及时被立为储君的原由,但不得不说她是厄尔撒大帝所有嫔妃当中最漂亮的,这点连蕾拉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很不愿意这样想。
可惜王后没有荡妇凯丽莎-费列缕莱昂的尾饰那样带着精美的蝴蝶结——蕾拉-巴伦思博不禁替她的姑姑惋惜——不过也只有淫荡的女人才会有蝴蝶结吧,她如此安慰自己。
此刻她正站立在主席台的第二排座位上陪着索斯提娜,公主穿着一身浅蓝色套裙,胸前的纹饰也是精美闪亮,蕾拉还为她找了一件银灰色的斗篷。
蕾拉的祖父三角城公爵凯罗尔-巴伦思博以国王首相身份位列主席台第二排的首位,身旁是雷鸣城公爵卡巴烈龙-费列缕来昂,同样他也是王国的金钥匙——财政大臣。
蕾拉第一次见到这位财政大臣的时候她想到了斑点山猫这种动物,身形消瘦,一头花白的乱发,患有严重的白癜风,睁着两只装满了欲望的红色圆眼,而他的孙女则是可以为任何金狼贵族公子老爷张开大腿的馋猫,这就正好印证了‘鼹鼠养不出蛇,鹰巢之上无鸽子’这一民谚的正确性。
据传铁盾岛的公爵萨武帝-图雷撒坦原本也要出席沐浴赞礼,但铁盾岛似乎出现了一些意外状况,公爵大人不得不提前返回了铁盾岛。
巴雷斯、乔普、曼萨诺、安帕伊登等四位王子都到场,当然还有一些王子残疾或白痴的没能出席,所有在场的贵族皆是盛装出席。
不夜王冠主塔晚间5漏刻的钟声敲响,滨水区繁星点点的灯火逐一消逝,巨人松高枝之上的侍者拿着长杆拉下灯罩,整座蒙蒂列霍仅剩不夜王冠七塔的人脂烈焰在仍燃烧,白玉方鼎两旁的白蜡烛被侍者点亮,四周陷入寂静。
勒伊-曼拉根领着六位助手从不夜王冠内缓步向祭台走来,与助手们的银灰色斗篷不同的是大巫师着亮白色斗篷,胸针别致而闪着月光。
他们徐步走入广场,在祭台前的清水池前一字排开,弯腰清洗双手,直面皎洁的圆月,然后摊开双掌举向圆月,再缓缓收回捂在面庞之上,如此反复,低沉的赞礼歌响起:
伟大而位列诸神之首的月神,
请倾听金狼众族对您不朽事迹的赞颂,
请接受金狼众族对您无上的顶礼膜拜,
作为您的忠实奴仆与使者,
我等请求至尊无上的月神赐福于金狼众族,
赐予金狼人平安、健康与好运
赐予金狼王国万代兴盛永不衰亡
金狼人时刻铭记月神过往的所有恩惠,
金狼人不会忘却月神赋予金狼人的力量,
雄邦兴起,蒙您恩宠,
雄邦兴盛,托您厚福,
值此良宵,方睹真容,
金狼明君,领万民恭候于此,
祈求月神降福于神圣琼浆,
为金狼人洗却阴霾,洗却愁云,洗尽罪孽…
赞礼颂歌让让人深感神圣与庄严,悠长而清晰的歌声讲述了金狼对月神的无比崇敬,讲述了金狼桩桩件件伟大的事迹,小小公主正好赶上了这次的沐浴节,因她的尊贵地位,首礼必然属于小小公主。
在过去的沐浴节之上都是由地位最高的新生儿接受首礼,而后圣浆将会被贵族们分而取之,那样就会得到月神的眷顾。
每一位金狼人都希望自己有个好彩头,而地位稍低的小贵族们当然也不会白白抗着瓷瓶等上一整晚,从驼山运回来的圣浆都会被有序分发,只要你交了钱,不过如果你动作不够快的话那可就希望落空了。
六下钟声响起,赞歌停了下来,以大巫师为首的赞礼者们庄严肃穆迈着方步向主席台走来。
“把她给我吧!”厄尔撒大帝呼呼的嗓音,蕾拉每次听到国王说话都忍不住想笑。
伊芙洛起身,她像个害羞的少女一样低着头走向国王,蕾拉总觉得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出于博取同情心,国王的怜悯之心,很容易让人产生她恪守妇道的假相,谁知道呢,阉王的后人往往表里不一。
国王已经接过新生儿,两位侍女为新生儿褪去裹布,婴儿的哭声轻轻响起,大巫师走到国王身前躬身伸出双手:“很荣幸,国王陛下。”
“我的小宝贝,希望你也能像你的姐姐那样漂亮,”厄尔撒大帝把怀里的新生儿递到巫师手中,“开始罢。”
巫师用斗篷轻轻揽住,郑重其事地走到了白玉方鼎之前,身后的六位助手站立两侧,他把婴儿举到玉鼎上方,金黄色的圣浆在烛光下映在新生儿稚嫩的身上。
“以您的忠仆的名义,”巫师的声音苍劲有力,婴儿的两只小脚跳动着缓缓接近金黄的香脂“祈求月神护佑金狼公主健康成长,不受饥荒、不染疾病…”
新生儿没入圣浆之中,被迅速提起,尖利的哭声破浆而出——撕心裂肺,蕾拉看到婴儿身上开始冒着白烟,哭声被掐断在咽喉深处,婴儿从巫师手里滑落,六位助手楞在一旁。
“拿水来!”巫师急切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蕾拉看到了让她难以置信的一幕,新生婴儿在地上迅速蜷缩,如同烈焰上的嫩叶,白烟不断冒出,皮肉翻卷脱落,直至焦黄。
“水!”
“啊…”索斯提娜的尖叫声惊醒在座众人,哭腔随之而来。安静许久的人群此刻才反应过来,呼啸声轰然炸开。
伊芙洛最先冲入广场,裙摆被踩,她匍匐着爬到婴儿旁,她的儿子巴雷斯跨步跟上。
“不要碰她!”巫师的声音让人感到了剧痛。
巴雷斯抱着扑向那摊枯骨的伊芙洛:“父王,圣浆有毒!”
大巫师的斗篷沾满了血水,他瘫倒在清水池旁,双手血肉模糊。
主席台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格拉席尔,把所有参与赞礼准备的人员抓起来!”厄尔撒盛怒的咆哮声。
索斯提娜紧紧抱着蕾拉,她的哭泣断断续续,浑身痉挛。人群里发出哭声,像被惊动的蜂群开始逃散。
“冶金工会的会长在哪?”首相冲着涌过来的卫队喝问。
“把他绑到这里!”国王命令道。
“有人蓄意谋害小公主,父王!”巴雷斯把伊芙洛向外拉,女人软的像滩尼,面如死灰紧盯着已经枯萎的小生命。
灯火重新一一亮起,人群呼啸着退向各处。
“负责押运的博卡!隆恩?图雷撒坦公爵是此次事件的负责人!”巴雷斯的尖叫声指向圣浆的押运方。
“当心你的舌头!”二王子乔普瞪着巴雷斯,曼萨诺和安帕伊登两位小王子呆坐在座位上。
“隆恩公爵?你是不是也要把矛头指向你的父王…”王后站起身厉声质问。乔普是隆恩公爵的弟子,巴雷斯很显然在借题发挥。活该你的妹妹被烧焦,蕾拉厌恶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巴雷斯王子。
“好了!够了!给我闭嘴,带索斯提娜回去!”国王厄尔撒冲着王后咆哮。
国王的近武卫领着卫队很快绑来一名强兵。
“你们的指挥官博卡在哪里?”国王首席近武卫图卡?格拉席尔一脚踢翻双膝跪地的强兵。
套着精钢的战靴踢向强兵的肋骨,沉闷的击打声传进蕾拉的耳朵,眼前的一切彷如梦境一般突然,她的姑姑面色冰冷地对蕾拉喊道:“把公主扶回去!”
蕾拉领命将索斯提娜扶起身,国王卫队的六名侍卫快步前来护卫,幸亏有太监奥乔亚及时过来帮忙,否则蕾拉一个人根本无法扶着索斯提娜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