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崔启行就如何进攻铁甲堂总堂之事与众人进行了商议。
以崔启行的聪明才智再加上五行派众人之力,要踏平铁甲堂总堂可以说是丝毫不费力气。卢弈龙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这才纷纷命手下的人马上撤离,放弃整个总堂。
众人正在秦府偏厅商议诛灭铁甲堂之事时,假装昏睡的卢雪儿便尖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好多好多血!啊……”卢雪儿一面尖叫,一面双手报着脑袋,装得极像真的被吓到了似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间接的害死了一直把自己当成朋友的黄琪。
恶人总是这样,永远都没有办法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过,他们永远都是认为自己强加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全都是对的。
坐在床前负责照顾她的黄莉红见卢雪儿醒来,赶忙坐到床上去,扶着她的手安慰道:“雪儿姑娘别害怕,坏人已经被少掌门打跑了,咱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因为黄琪的死,黄莉红哭泣了半晌,此时她的双眼已然有些红肿,眼角处的泪痕也还未能全部干却。
卢雪儿听了黄莉红的话,瞟了瞟门外,这才缓缓地放下自己那双紧紧抱头的手来。虽然她早就已经知道铁甲堂的人已经逃之夭夭,但是未免露出破绽,她还是要装成一副豪不知情的样子。她沉默了片刻,见黄莉红低头不语,很是伤心,不由想起黄琪,于是问道:“黄琪妹妹呢,怎么没见到她?”
黄莉红突然哭泣起来,道:“妹妹她……遭到恶人毒手,已经……已经……”
“这般人也太狠毒了,竟然连个手无寸铁的弱小女子都不放过!”
黄莉红低头啜泣道:“可怜我的好妹妹,她才刚刚满了十六周岁,连一天好日子都还未曾过上。我原本还想带着她一起多争些钱,好好孝敬爹爹。可如今……她却惨遭恶人毒手,要是爹爹知道了,不知该是何等伤心难过……”
“都怪这般恶人,她们也太狠心了,简直不是人……”卢雪儿原本还想说“是畜生”,但是又没说,毕竟,那人便是他自己父亲的手下。“莉红姐姐快带我去看看黄琪妹妹吧!我想再看她一眼!”卢雪儿接着说道。
两人刚刚起身,崔启行便带着陈郝、李邕走了进来。原来崔启行等人是在隔壁的房间听到了这间屋子里的尖叫之声,这才过来看望。
“雪儿姑娘没事吧?”崔启行问道。崔启行问话时,十分关切的样子看着卢雪儿。卢雪儿低头沉默着,正想着如何应答。这时,黄莉红回道:“多谢少掌门关心。雪儿妹妹之是受了惊吓,身体并无大碍。”
卢雪儿听到黄莉红为自己辩答,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崔启行说话时,依然面无表情,“你们这是?”黄莉红答道:“雪儿姑娘想最后再看妹妹一眼。”黄莉红说完话,神情变得更加哀伤。
崔启行抿嘴道:“去吧!”
两人轻轻点了一下头便走出门外。崔启行站在原处,心头怒火涌荡,目光似剑般出神。他此时觉得自己身上不仅豪无病痛,未曾身受奇毒之苦,而且精神焕发,体力充沛。因为他心中有恨!对于崔启行来说,从前支撑他活着的力量是对母亲的期盼,现在支撑他活着力量是仇恨。爱与恨,其实本质上都一样。两者给人带来的力量是等同的,只不过,一种使人温和另一种让人极端。
崔启行出神发愣,陈郝与李邕相视一眼不敢打扰。忽然,隔壁另外的一间屋子也传来了秦正扬母亲的声音:“杀人了!杀人了!好多血!”
崔启行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随即带领陈郝和李邕过去看望。崔启行、陈郝、李邕来到秦正扬母亲的卧室时,秦正扬、孙梦璐正在房里低头不语。
孙梦璐作为医者,自然知道秦夫人之病情。她与小菊姑娘一直守在秦夫人的床前未曾离开半步。秦正扬也是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才跑了进来。然而,此时秦夫人却是精神紧张,四肢发抖,双眼瞪得圆溜溜地龟孙在床上。最为奇怪的是,此时她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识。秦正扬刚刚想要去伸手去扶她却被抓住咬了一口。
秦正扬捧着自己被咬的手腕,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心头越来越疼,眼眶又一次变得湿润起来。他原本以为,父亲虽然惨死,但是至少还有母亲在,可是见到自己母亲变成了这样,顿时心中难受至极。他愣神片刻,此时竟连哭也哭不出来。他的双腿终于有些站立不住,身体莫名其妙的不停向后倒去,以至于使他后退了三步。
陈郝见秦正扬伤心得六神无主,急忙上去将他扶住。
崔启行缓缓上前有至孙梦璐身前,看着秦夫人问道:“师姐,婶婶这是怎么回事?”
“秦夫人由于惊吓过度,现在已经神智不清,谁都无法辩认,包括秦公子在内。”孙梦璐说时,用自己那心酸而又怜悯的目光看着秦夫人。
“秦兄别着急,先坐!”陈郝说着便扶着秦正扬坐到堂中的凳子上。
“能否医治!”
“可以医治!”孙梦璐说时回头看了崔启行一眼,见崔启行依然一脸杀气,格外慎人。孙梦璐被自己师弟的脸色吓得一愣,接着缓缓道:“只不过,秦夫人现在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们替她治疗起来恐怕多有不便。若是因此耽误了病情,那就……难办了!”
崔启行听了孙梦璐的话,轻轻走过去坐在床上,秦夫人见崔启行坐到自己身旁,身体不由颤抖了两下。崔启行坐在床边,原本充满愤怒的脸上忽然变得痛苦万分,眼眶一下子湿润起来。他看着神色紧张的秦夫人,唉声泣道:“婶婶,对不起,都是侄儿不好!是我害死了叔,是我连累了婶!都是我,还死了大家!要不是因为我,要不因为我一心想着见到自己的母亲,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都是我不好,婶婶,您能原谅我吗?”
小菊姑娘见崔启行哭得伤心,刚想上前安慰,却又忍了下来。
秦夫人虽然被吓得神智不清,但是她的内心依然能够高手得到崔启行话里的真诚。她开始对崔启行放松了戒备,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于他。
崔启行哭着哭着,突然惭愧地轻笑一声,道:“说来可笑,侄儿朝思暮想,期盼了十多年的母亲居然对我视而不见对我之言更是听而不闻,侄儿却是为了如此狠心的一个人,竟然连累了大家,还害得叔叔一家家破人亡。”崔启行说到此处,轻轻身手过去握着秦夫人的手,秦夫人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是她的情绪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激动。崔启行握着秦夫人的手,接着说道:“这一切都是侄儿的错,侄儿不敢奢望婶婶能够原来侄儿。但是,婶婶,您一定要快些养好身子,待您养好了身子再亲眼看着侄儿手刃仇人,替叔叔还有这里死去的所有人报仇。”
秦夫人听着崔启行的话,似乎听不明白,她不停地瞟着崔启行,不过,她可以感受得到崔启行所说的话。
孙梦璐、小菊姑娘、秦正扬见到秦夫人竟愿意让崔启行握住她的手,都感到十分意外。
第二天一大早,秦正扬、陈郝、李邕本打算带人出门购买棺材。秦府一天之内死了那么多人,购买棺材和丧事用品之人自然是要多出动一些的,所以崔启行也带上了玄意、于岳鹏、小菊姑娘和黄莉红准备分头出去一起购买。
众人商量好了之后,刚刚想要出门,却见一群府衙的人闯了进来。
这群人中,领头之人看上去三十七八岁,他的手下冲进秦府之后,他便带着助手阔步走了进来。此人身着朝廷官府,肩披一缕深黑色披风。他身边的助手穿着与他相似,却是没有他那么气派。领头者走进来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昨日发生了命案?”领头者说时四下里看了看。然而,此时秦府中已经被众人打扫收拾,死者的遗体也群部移至屋内,看似并无异样。
陈郝见此人问话,上前一步拱手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领头者旁边的助手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凉州府的督慰大人。昨夜本州府接到线报,称贵府发生了命案,故而前来察看。”
“原来是督慰大人,失敬失敬!”
这时,秦正扬匆匆走了出来,拱手道:“见过督慰大人!”这位督慰大人看了秦正扬一眼,道:“如果本督慰没有记错的话,你便是这秦府里的少公子。可是这几位看起来倒很陌生,不知这几位是……?”
“回督慰大人的话,”秦正扬轻轻拱手,随即介绍道:“这几位皆是在下的朋友,前几日刚从外地来到家中做客。”督慰大人听了秦正扬的话,并未相信,于是疑惑的一一扫视着众人。
秦正扬见督慰大人并未相信,接着说道:“我们这凉州城素来美名远波,我的这些朋友,都是到这里游山玩水的。”
督慰大人轻轻点了点头,道:“贵府上昨日是否发生命案?”秦正扬愣了愣,道:“这就……不用劳烦督慰大人了吧!”
“放肆!”督慰大人身边的助手挺身上前道:“在这凉州地界里发生的大小事件,那一桩不是由督慰大人决断?难道你们想要在私下里处置不成?”
督慰大人见自己的助手大声嚷叫,伸手轻轻将他推开,笑道:“你这急躁的脾气,怎么老也改不了呢?”督慰大人说完之后对着众人和蔼笑道:“我的这名手下,秉性向来如此,还望诸位莫要挂怀。”
众人并未说话,只是轻轻行了个礼。督慰大人接着说道:“诸位都是江湖人士,这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也有朝廷的律法。你们江湖上的事本官是管不了,但是这触及有关律法之事,本官还是得管一管的。若不然,岂不是白拿了朝廷给的俸禄?”
“这……”秦正扬说着回头望着崔启行,希望将此事交由崔启行这位万丰堂的堂主来决断。
督慰大人见众人都等着崔启行决断,忙问道:“这位少侠是?”
“噢,”秦正扬回头道:“这位是本堂堂主。”
“哦?”督慰大人有些吃惊的笑了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万丰堂名扬四海,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堂主,真是后生可畏啊!我看少侠倒是颇有前任崔堂主之翩翩风采!”
陈郝听了督慰大人的夸赞,不由脱口而出:“我们少堂主正是前任崔堂主之子。”
崔启行不仅灭族之仇未报,而且连仇人是谁尚且不知,本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世,没想到却被陈郝无意间抖了出来。玄意听了陈郝的话,急忙咳嗽两声,以此告诉陈郝住嘴。陈郝听到咳嗽声,急忙回头去看崔启行,只见崔启行此时正皱眉看着自己。于是陈郝赶忙低下了头。
督慰大人见了崔启行的表情,急忙笑道:“难怪难怪!我说少侠的神情怎会与那前堂主如此相似!”
“莫非督慰大人认得家父?”
督慰大人听了崔启行的问题,脸色忽然苍白起来,笑道:“本督慰与令尊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已经许久未见了!”
崔启行本就聪明伶俐,见到督慰大人的神色,心中自然明白这位督慰大人定与自己家族惨死一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笑道:“家父一生奔波劳碌,说不定曾经与督慰大人有过什么生意来往也不足为奇。督慰大人既是职责所在,里面请!”崔启行说完侧身引手指着屋内。
这位督慰大人到秦府原本是为了查案,如今知道了崔启行的身世,他便只是带人草草观看了一番便匆匆忙忙离去,就连别的什么问题都没有。这让崔启行更能确定,此人跟自己的血海深仇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