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家既已隐世，轻而易举的，你当真以为他们会因为皇帝的一道圣旨就巴巴跑来王都玉城建什么九死无回阵？”

“还是你以为凭着一个你再加上一个曲殇，就你们两个人，就真能从皇宫的龙潭虎穴里毫发无伤？”

“曲殇不过是杀手之流，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做的是与人消灾的营生。他做事情只要能留下一条性命就根本无所谓事情会不会败露，左右他都已经被朝廷通缉多年，他根本就不在乎再多一条或是一百条罪状，可你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你堂堂一个百花宫宫主，就算你不顾及你百花宫上下千人的性命也就罢了，可你难道连你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及了？”

被九幽如此一番劈头盖脸的训斥，看着他那张从来都吐不出象牙的薄唇，白蔷薇这些年自打白山茶和赵君生死后就落下一个毛病，那就是但凡有人敢在言语上跟她较真，心思还没动，她那张嘴却是从来都不肯让人半分。

所以此时，白蔷薇明明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晕，脑子被九幽骂的有些蒙，但还是动作比思想更快的回了一句：“又不是我让你来救我的。”

九幽一愣。

白蔷薇又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凭着救了我一命的恩情以为就能对我颐指气使？那这些年能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的人还不从王都玉城排到百花宫了？”

“真有意思。说什么是苏恪想要请君入瓮，就你聪明？你怎知我不知道那里有他的埋伏？我是为了我想要的东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谁稀罕被你救呢？”后面这句纯粹是白蔷薇脑子已经转回来了胡诌的。若是一开始就知道皇宫有埋伏，白蔷薇自然不会傻到还要硬闯。

九幽却因着白蔷薇这一句话瞬间沉了脸色，“白蔷薇！”九幽的语气有些磨牙。

见白蔷薇梗着脖子俨然就是一副‘我就这样你爱咋咋地，有招想去没招死去’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架势，九幽突然觉得有些泄气，“我真是疯了才会在这里对牛弹琴！”

说罢，九幽将白蔷薇从怀里推开，拂袖离开。

白蔷薇站定之后去看九幽，借着月色，见九幽的背影虽然与素日里一样笔直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寒凉，是他被人寒了，凉了。

这样的背影白蔷薇以前在贺若之身上也曾见过。

记得那次也是白蔷薇受了重伤，贺若之好像就是这副模样，对着自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之后恨她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更恨她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上一次白蔷薇眼睁睁看着贺若之离开什么也没做，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错了，所以她不觉得贺若之有理由对她发火。

可这一次，许是两个背影相互重叠的关系，几乎是下意识的，白蔷薇拉住九幽的衣袖，“你…”

话脱口而出之后白蔷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蹙眉，不再说话，可攥着九幽衣袖的手却没有松开。

九幽等了半响都不见白蔷薇还有话说，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也不转头，只是沉声说道：“放开！”

“不放！”

见白蔷薇如此坚持，九幽这才转过身看着她，眉宇紧促，问道：“不放你要做什么？嗯？”

白蔷薇抿着唇不想说话，却还是说了一句，“什么也不做也不放！”

九幽也沉默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对峙，九幽不说话，明明白蔷薇此时柔弱的随便来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九幽却也没有真的挣脱被白蔷薇攥住的衣袖。

白蔷薇也只是瞪着九幽，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反正她就是不想放手。她白蔷薇又从来不是一个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人，不想放就不放，有能耐九幽就砍了她的手。

那也不放！

就算砍了她的手，她的手也还挂在他的袖子上，甩也甩不掉！

白蔷薇有些小得意。

九幽一双凤眸深处却是逐渐酝起一片风起云涌，几乎是耐着最后的性子，九幽沉声问道：“白蔷薇，你当真不肯放手？”

“不…”后面的话还没等白蔷薇说出来就已经尽数被九幽堵回去。

看着九幽突然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到他覆在自己唇上的唇，白蔷薇震惊道：“你！”九幽趁机撬开白蔷薇的牙关在她嘴里攻城掠地。

那一个吻没有任何柔情可言，只是九幽单方面的在发泄。

天知道他得到消息白蔷薇竟然带着曲殇混入皇宫的时候，九幽实在想不通这女人的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龙潭虎穴之地岂是她接二连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又或者真如白蔷薇所言，即便明知道是龙潭虎穴，为了她想得到的东西，她宁可死也绝不愿放手？

那此时呢？她为什么不想他离开？

九幽停下动作却仍旧没有离开白蔷薇的唇，一双凤眸沉着风暴，九幽唇瓣摩挲着白蔷薇的唇，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走？”

白蔷薇被九幽沙哑的声音惊得瞬间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白蔷薇脑子里如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嗡嗡作响的同时更是一片空白。

九幽也不逼她。

良久，白蔷薇这才恢复了些许神智，对上九幽凤眸深处的认真和等待，白蔷薇心底突然塌了一个角。

犹豫再三，白蔷薇终究还是没忍住那句话，问道：“九幽…”

白蔷薇紧了紧攥着九幽衣角的手，“你是不是喜欢我？”

话音落，九幽却是毫无预兆的将白蔷薇一把推开，扬眉，“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对你没兴趣？”

白蔷薇本就受了伤，这下身子更无力了，突然被九幽这样一把推开，白蔷薇失了依托只能跌坐在地上，见九幽不仅不答她的话竟然就这么走了，真的走了？

白蔷薇对着九幽消失的方向怒道：“九幽你个王八蛋！”

直到贺若之找来竹林，见白蔷薇身上受了伤还坐在地上，贺若之赶紧跑过去把白蔷薇抱起来带回天客居。

九幽的身影这才从暗处转了出来，氐影跟在九幽身边，见自家主子这副做派，很是无语，嘟囔道：“公子，你既然…”微顿，氐影叹了口气，“放着好人不做，您干嘛要这么欺负白宫主？”

九幽眉目间满是笑意，“我欺负她了吗？”

见氐影不再言语，九幽突然笑出声来，显然是心情极好，“那就算我欺负她了吧，不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我看她倒是很喜欢被我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