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显贵的背后,谁也不知道娄内干这一趟南行经历了多少风餐露宿,二子的早早夭折让他多少个夜晚不能安然入眠。
从酒肆中归来,已经是深夜,娄内干却丝毫没有醉意,看着平阳巷中安静的宅院,他驻足半天才慢慢踏入。
虽不知夫人小产的是男是女,可对于这个孩子,他心中有着浓浓的愧疚,一方面是孩子,另外一方面是他的夫人。
此刻的娄宅除却葛老头之外,便只剩下他一个男人,至于杨管家等则都已经被他派到了田间巡视。
挥手让葛老头关上宅门之后,娄内干向着书房走去。
微弱跳动的烛火下,娄内干想挥退心中的杂乱思绪,可越是如此,冯氏那憔悴疲惫自责的神情便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
将从父亲那里得到的一份书信取出又翻看了一遍之后,他转身拉开了那个未曾上锁的抽屉。
“嗯?”看到抽屉中的书信和契约明显少了几张之后,娄内干惊在了当场。
带着疑惑,娄内干翻找起了缺少的书信和契约。
“洛阳的书信和春秀的契约去了哪里?”
一番翻找之后,娄内干发现自己与洛阳一个家族往来的书信全都不见了,与之一同不见还有春秀的卖身契。
“府中下人所有的契约都在,唯独少了春秀的那一份,我不在府中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夫人拿去了,可她拿这些做什么?”带着疑惑娄内干从身上取出一把铜钥匙打开了另外一个抽屉的锁。
看到抽屉的地契,房契以及数封极为重要的密信都还安静的陈列在抽屉中之后,娄内干紧张心一下放松了下来。
将手中的那份书信放在地契上面之后,娄内干合上抽屉,锁上铜锁,一脸沉思的望着另外一个抽屉。
“春秀的卖身契不见了,难道是春秀趁我不在的时候,取走了自己的卖身契,可据我所知,春秀并不识字啊,她如何能准确的找到哪份契约便是自己的?”
……
翌日天还未亮,娄内干便让葛老头牵出了大黑,然后打马出城,直奔自己的农田而去。
七月,谷物已经开始结穗,一些陈粮早已经吃尽的百姓便将目光打在了这些还未成熟的庄稼之上。
经过夫人小产一事之后,杨管家变的格外勤奋了不少,每到夜晚时分,都会带着府中下人,牵着狗在田间地头来回巡视。
狗吠之声惊退了不少不速之客,可总有那么一些胆大妄为之辈,铤而走险,借着月色以及对庄稼的迷惑,冲进了农田之中。
当娄内干出现在一处春季搭好的窝棚处时,正好看见杨管家在抽打着几个捆绑在木桩上的身影。
大黑的马蹄声,杨管家无比熟悉,看到来人是老爷之后,杨管家连忙制止了府中的伙计,一路小跑到了娄内干的面前,将昨夜在农田中抓到四名偷盗谷物者的事如实禀报了一番。
走到四名捆绑在木桩上的身影面前,看到四人身上都带着血迹之后,娄内干淡淡的看了杨管家一眼。
“老爷,若不重罚,他们哪里会长记性,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多的偷盗贼。”杨管家小声说道。
“罚也罚了,先放下来吧。”
“是,老爷。”
被松绑后的四人看到杨管家对娄内干如此恭敬之后,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跪地求饶了起来。
“偷盗在我大魏乃是重罪,若是将你等送入官府,恐怕你们将会被贬他乡沦为苦役,甚至今生都脱不下囚衣,此事你们可曾想过?”娄内干看着四人说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大人千万不要将我们送入官府。”
四人听到眼前的这位大人要将自己送入官府之后,声音都吓的颤抖了起来。
“想不让我将你们送入官府也可以,从此以后你四人便负责我这数百亩的农田,若是再少了一粒粮食,你们就等着沦为苦役吧。”娄内干语气冰冷的说道。
“还不谢过我家老爷。”杨管家适时的说道。
“小的谢过大人,有我四人在,这数百亩良田定少不了一粒粮食。”其中一名还算激灵的男子点头哈腰的说道。
满意的点点头之后,娄内干将杨管家叫到一旁细细询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听完杨管家叙诉之后,娄内干又吩咐其多买几条土狗,便独自向着田中走去。
直到日暮西山,娄内干才返回平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向着薛神医的医馆走去。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几包草药。
提着几包草药,娄内干神色这才轻松了不少,直奔府中而去。
回到府中时,春秀正伺候冯氏用膳,看到老者回来之后,春秀连忙低下了头。
“难道丢失的书信和契约真是春秀所为不成?”看到春秀的举动,娄内干不禁疑惑道。
“夫君。”冯氏仍然有些虚弱的说道。
“春秀,这是我从薛神医处刚抓回来的草药,每副煎三次,每次两碗半水。”娄内干挥散脑海中的疑虑将手中的几包草药交给春秀之后吩咐道。
“是,老爷。”
“夫人,我怎么感觉春秀最近有些异常?”待春秀退出房中之后,娄内干随口问道。
“异常?春秀已经跟随我十多年的时间了,我对她极为了解,最近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啊。”冯氏满脸诧异道。
“也许是我多虑了。”娄内干自言自语道。
“夫君,你说什么?”
“无事。”
原本娄内干想问冯氏自己书房之中缺失的几封书信和春秀的契约是不是她收起了,可转念想到夫人对春秀极为信任之后,便又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柳氏抱着小昭君走了进来,虽然许久未曾见到父亲,可小昭君却一点也不陌生,口齿不清的爹爹爹爹叫个不停。
看到乖巧可人女儿这般可爱之后,娄内干的脸上瞬间洋溢出了慈爱的笑容,主动伸手从柳氏怀中接过小昭君逗弄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轻易间的触碰,还是柳氏对娄内干心中敬畏,在娄内干抱起小昭君的那一刻,柳氏匆忙底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