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悲哀,原来早就发生了。那段时间,郭凯森在为每天的排练努力,空下来的时候,就想哥在干嘛,哥好不好?
那段时间,梅晓洁每天上班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要一走神,想得必是雷军:这个时间,他在干什么?吃得饱吗?心里是不是特别憋闷?
只是他们都不会想,更想不到,那段时间,雷军一直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手术过后不久,穿刺抽吸的感染并发症,就险些要了他的命;接下来肺部大面积感染,一直靠呼吸机救命,最后又一次开胸,切了左胸三分之一的肺叶;然后因为药物的关系,又消化道大出血,又开腹切除了五分之二的胃……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雷军已经完全变了样。中间呼延礼让朴哥以他助手的身份,去看了他一次,当时朴哥就傻了。
“这……这……雷子吗?”
icu里面,没有好看的人形,但也没有象雷军这么吓人的。朴哥实在觉得这简直就是个误会,肯定是弄错人了。
呼延礼没理他,走近雷军的床边,小声招呼着。
“雷军,雷军!能听见我说话么?”
医院刚刚给雷军撤了了呼吸机,但还是给他切了气管。如今插着喉管、鼻管,又绑着各种监护仪器,打着点滴的他,只要不是昏迷过去,就一直能保持大脑的清醒,能细细的体味所有痛苦的细节。
呼延礼一喊他,雷军就睁开了眼睛,虽然他扭不了头,看不见呼延礼,却知道他是谁。
眨了眨眼睛,还用力微笑了一下。
就是这个嘴角上扬的动作,让站在一边的朴哥泪崩。要不是进来之前呼延礼和医生都再三再四的跟他交代,一定要控制好情绪,不要轻易跟雷军说话,如果病人要是受了刺激激动起来,会有危险的话,他一定会扑过去的。
朴哥自认见惯了大场面,黑道上刀砍斧剁的事也不是没见过,但这是雷军啊!多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多健康阳光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真的是没法接受。
使劲咬了咬牙,努力让声音变得平静。
“雷子,朴哥看你来了。”
雷军那双失神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看得出他想动动,他想看看朴哥。
知道他动不了,朴哥走到他身边,跪下,把脸轻轻的贴过去。
“雷子,还好吗?”
时间好像凝滞了。好久没有看见亲人的雷军,使劲地盯着朴哥,眼神中委屈把朴哥看到肝肠脆断。憋回去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雷子,别委屈,咱们这罪不能白受。哥说嘛也要帮你讨个公道。”
然后铮铮铁骨的大老爷们,就这么哭了起来。
雷军被他哭得也难受了,可自己又不能说,又不能动,急得不行,监视器上的数据立刻跟着变化起来,护士们匆匆跑了过来,对着跪在那里哭得朴哥就喊:
“怎么回事啊!知不知道病人的情况?赶紧出去——你不要激动,放轻松,呼吸,慢慢呼吸啊!”
被赶出icu,朴哥还是平静不下来。呼延礼气恼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啊?你这是在搞事情吗?是想让他快点死吗?”
朴哥擦擦眼泪。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失态。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再进去看看。”
呼延礼一把拉住了他。
“行了吧!你别添乱了——就是这么个情况。这几天检察院的人找了我好几次,说得都是废话。我告诉他们,救人,治病,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那雷子这打就白挨了吗?”
“白挨?那得看看他们打得是谁!太无法无天了!我今天让你看看他,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但我真的是心疼这孩子。孤儿是吧?努力奋斗到今天不容易,摊上那种事已经够倒霉了,还差点把命都交待了。当然,让你来看他的事,我跟检察院打招呼了,你毕竟不是直接代理人,给他些鼓励和安慰,对他恢复还是有帮助的。他们没说什么,默许了吧。出了人命对他们来说麻烦就大了。”
朴哥叹了口气,半天才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
俩人已经走到了医院的停车场。呼延礼站住脚,又叮嘱朴哥。
“这事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跟别人说,媳妇也不行,知道吗?”
“知道。”
“雷军昏迷的时候,叫得最多的名字是森森,是郭凯森对吧。他应该最想见的是他。可我想了又想还是不想让他见,怕两个人见了都过于激动,好事变坏事。所以才找的你。你知道我的苦心,就别象刚才那样,不懂控制。郭凯森天天给我打电话问雷军的事,估计他也少不了找你,你可要沉住气,别露底啊!”
“知道了。这件事我跟谁露底,都不会跟他郭凯森说。见了雷军我都这样了,他还不得死了去!小孩刚懂事就让家大人给扔了,一个人在医院住了好像小一年,然后去得孤儿院。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雷军。我都不敢想,如果雷军熬不下来,他怎么办。”
呼延礼深叹一口气。
“能怎么办?慢慢熬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我让小鲍找你,你有事也直接过所里来,我不在跟小鲍说,不要打电话。”
说完,呼延礼跟朴哥点了点头,开车走了。
朴哥站在停车场,抽了两根儿烟,然后又忍不住回了病房,站在icu的病房外面老半天,想着跟医生打听一下雷军的情况,可看见病房外面还有警察守着,怕给呼延礼添麻烦,也只能作罢了。
转身又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医院候诊大厅里,正播放着舞彩人生的精华版,郭凯森身着紫色长衫,翩翩起舞的样子,让朴哥驻足。
世上有多少人,这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长袖善舞的郭凯森内心的苦楚,又有谁能知道呢?
朴哥又一次红了眼眶。雷军啊,你可不要学你的爹妈,你一定要撑住啊!你要是决绝的走了,郭凯森的天可真的就塌了。
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朴哥拿出了电话。
“阿美,忙着了是吗?帮我订个花篮,最好的——给森森的——对,至于送到哪儿,你给他的助理打电话,助理叫苏莉,我一会把她的号码传给你——受累了,老婆。对了,记着不能要百合,雷军说过,这小子闻不了百合的香味,一定记着……”
……
郭凯森还没来得及去呼延礼的律师事务所,一大早就被公司的人叫走了。
到了公司才知道,一家男性护肤品品牌,看中了郭凯森的形象,有意找他做代言。
品牌虽说并不是什么一线大品牌,但却是著名的国际化妆品公司的附属产品,实力很雄厚,他们的一线品牌的代言人,都是supperstar,能让他们垂青眼,不光郭凯森吃惊,公司也吃惊。
一聊才知道,这件事落在郭凯森的头上,完全是简中和的功劳。他跟他们的品牌推广总监是朋友,聊天的时候,提起了要上市的这款新品,定位不高,但受众面还是挺广的,主要面对都市打工一族,也就是小白领们。想找一个最能体现他们奋斗精神的艺人来做。
简中和一下子就想到了郭凯森,白手起家,艰苦奋斗,一穷二白,却乐观积极。于是他立刻就跟他们推荐了他。
正好舞彩人生也在这个时候上星了,倪总监关注了几期节目以后,立刻做了决定——简中和推荐的人很好,不但符合产品定位,而且绝对是只潜力股,此时的性价比是最合适的,找他做代言应该会事半功倍。
在商言商,既然看好,就不能犹豫。找了郭凯森的公司一接洽,公司当然很高兴。没有任何问题,一个不小的合同,几个小时就敲定了。
突然这么个馅饼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郭凯森都有些懵了。当林丹华告诉他,整个代言,拉拉杂杂的各种费用加在一起,刨了税,他能拿一百多万的时候,郭凯森觉得自己好像都傻了。
他看看林丹华,又看看琪姐。
“我……我……”
林丹华被他的样子弄得忍不住叹了口气,琪姐则忍不住笑了。
“叹什么气啊!小孩就是有点懵了,很正常嘛——森森,大好事啊!姐替你高兴!你现在还不是什么咖,能给这样的品牌做代言,真是太幸运了。好好把握吧!这次公司公司对你也不薄,抽得成儿真的不算多,这事你要好好感谢林总。林总还是很疼你的。”
“感谢林总!感谢公司!也谢谢您,谢谢琪姐!我就是觉得太幸运了,真是太……太……感谢了。我哥要是知道,得高兴死了。那个什么,林总,琪姐,我这是不算熬出来了?”
看着郭凯森一双真诚的眼睛,两位在娱乐圈闯荡多年的人,不禁感慨万千,这样的一份赤子之心,在如今纷乱复杂的圈子里,真的是太少见了。
“这就算熬出来了?你对自己的要求也真是太低了呢!公司希望你能以李潇为榜样,做不到比你潇哥好,起码也得跟潇哥一样吧?”
林丹华的脸还是臭臭的,但郭凯森看得出,林总的心是笑着的。
“我哥也这么跟我说过,不过说完他都觉得不要脸。潇哥是天才,我又不是。林总,您还是给我订个能做得到的目标比较好。”
琪姐忍不住又给郭凯森挖坑。
“合着你的意思,林总给你定的目标太高了,跟你哥一样,不要脸?”
郭凯森一下子被吓住了,摆着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林丹华脸先是一沉,然后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你这个小傻逼,让我拿你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