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礼说完拿出纸笔递过去。
“给家里人写点什么吧,我给你带出去。”
雷军紧吸了两口烟,匆忙熄了。恭敬的接过笔,给郭凯森和梅晓洁都写了信。
只是给梅晓洁写的很少,只有两行。
写完,交给呼延礼。
“您看可以吗?”
呼延礼把它们直接夹在了文件中,拿出手机。
“跟他们说几句话吧。省得他们太过牵挂。”
雷军想了想。
“行!真是特别感谢您,呼延律师。”
……
这两天,梅家爸爸妈妈,说什么也不让梅晓洁回自己那里住。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梅母,第一次这么坚决。
“晓华这个星期考试,没法陪你住,你要是非得回去也行,我和你爸爸带着乾乾必须也得住那!”
梅晓洁说了好多理由都不行,只能听他们的,住下了。
吃了晚饭,又在梅母的强迫下,跟他们一起带着乾乾到小区里遛弯,然后还遛进了超市。
梅母好像哄小孩一样给她买了一大兜子零食,让她又无奈又感动。
回到家,梅父说今天让乾乾跟着妈妈睡,梅母想了想,没答应。
“这几天晓洁睡得不好,孩子在旁边,更睡不好了,还是跟着我吧。”
然后就带着孩子上楼了,回房间之前,嘱咐梅晓洁,睡前把放在她房间的牛奶喝了,脱脂的,放了点糖。
梅晓洁不敢开口,她怕她一开口就得哽咽。
回到房间,关好门,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
从回家到现在,已经快4个小时了,她一直忍着,忍着,不敢碰,甚至都不敢看手机。
终于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了,终于可以听听他的声音了。
下午郭凯森给他打了电话,告诉她呼延礼已经跟雷军见过面了,还带出了两封信,最重要的,他还偷偷录了一段话,雷军说给他们俩的。
本来郭凯森要去律师事务所去拿的,可呼延礼从看守所出来就奔帝都了,两天后才回来,怕他俩着急,把两封信都照了相,连同录音都用微信发给他了。
“律师说哥的状态还挺好的,也挺乐观的,让咱们别惦着。目前还没正式提审他呢,所以具体案子的事还不好说。因为毕竟是个大案,涉案的人多,律师估计一时半刻哥还出不来,让我给他送些衣服和钱过去。”
“是吗?送去了吗?你没空我去吧。能送进去多少钱啊?里面可以花钱啊?多送点,你手里有吗?我打给你吧?”
梅晓洁的话象连珠炮一样,郭凯森听得出她的真心真意。
“我现在就在这儿呢!就让送换洗衣服,内裤什么的,我说我哥腰不好,想给个腹带都不行。钱我也送了。我刚问的,里面洗漱用品得自己花钱买,还能买点吃的,有方便面呀,榨菜呀,饼干点心什么的。我是想给他多留点钱,一来人家规定不能多留,还有,人家警察说了,怎么,你还想让他在里面呆一辈子呀!我一听,就吓死了!就按规定,给留了2000。”
“哎呦,真是的。真不能留太多钱,太不吉利了。对了,能给他送两条烟不能啊?他烟瘾不大,可在里面,多烦啊,估计准得想抽烟。我想明着送肯定不行,要是能走走关系,送进去两条行不行?”
“姐你不是一直想让他戒烟吗?”
“那我也不想用这个法子让他戒啊!这代价也太大了吧!呼延律师本事大,森森你记着,下次问问他,要是行的话,赶紧告诉我,我给他买。”
郭凯森答应了。梅晓洁还有问题。
“你跟唐主任说了雷军的事了么?”
“你说校长啊!那还用我说呀!昨天老爷子给我打了俩电话,师娘也打了了,还有姐姐姐夫,都打了。快急死了。对了,唐主任也知道呼延礼这个人,说他本事特别大,姐,这次咱可找对人了,朴哥真行!”
“是呀,是呀!等雷军出来咱好好谢谢人家。对了,那大哥那儿呢,就n市的大哥,”
郭凯森沉吟了一下。
“就这事儿我有点犯难呢,姐。大哥去英国了,所以我没第一时间跟他说。本来我想第一时间就告诉他的,他是官,就算在咱们这没有直接的关系,间接的也有啊。可刚才看了哥给我的信,里面特别说,不许跟大哥说,坚决不许。”
梅晓洁想了想。
“那就不说吧。一来大老远的,他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还得跟着操心,二来,二来……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嚷嚷的满城风雨的干嘛!再说,他在里面也呆不长。行了,咱听他的吧,不说。诶,东西给我发了吗?”
“发了,你看看。”
“那就这样吧。你一会儿还要去练舞吧?悠着点,别太累了。想吃什么,给我发微信,我回头让乾乾姥姥给你做。你好好的,雷军出来要是见你瘦了,准会埋怨我对你不好。”
说最后几句的时候,梅晓洁笑了。
郭凯森也笑了。
“才不会呢!他现在更惦着你,呵呵——放心姐,我一定照顾好自己。你也多注意身体,有事招呼我啊!”
两个人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放下电话,手机都热了。
微信显示有新的信息发过来,梅晓洁急忙打开,郭凯森的名字下面,两个信息,一个图片,一个音频。
犹豫再三,梅晓洁还是没有打开,她想一个人的时候再看,稳稳当当的,静静的看着,听着。
这会儿可以了。
信很短。字也写得潦草。如果梅晓洁知道这几行字,是雷军戴着手铐写的,估计会掉眼泪的。
就是这样,看了三遍,还是掉眼泪了。
“晓洁,我挺好的,你别担心。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乾乾。好多事都是注定的,我也没什可说的,就是觉得特别对不起你,跟我在一起,却不能让你快乐。很难过。我也不会说话,就是特别惦着你,怕你着急上火。答应我好好的啊!”
掉着眼泪,又开始一遍一遍的放音频听。声音特别哑,中间还咳嗽了几声,他赶忙解释,不是感冒,是抽了两根烟。呼延律师给的,过瘾了。然后还笑了。一共59秒,叫了两回森森,叫了三回晓洁,说了四次别担心,我很好,真的。
那个晚上,梅晓洁一直循环着这59秒,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那个晚上,梅晓洁终于明白了自己,原来这么爱这个男人,爱得毫无理智,爱得无法自拔,她想就算他真的是犯了滔天大罪,估计自己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爱着他的。
那个晚上,梅晓洁下定了决心,等他出来,马上就去领结婚证。什么都不等了,等不了了。这辈子,不管他怎么样,梅晓洁也不换人了。就算惨了傻了也不换人了。
后来想起自己当时的决心,梅晓洁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好像有先见之明一样,怎么好好的会这么想。一个身体如此精壮的年轻人,几个月以后,竟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啊!
那个晚上,雷军也是整夜未眠。躺在挤了快三十个人的大通铺上一动不动,难受的滋味可想而知。
腰也跟着来劲,一阵阵疼得他直出汗。想坐起来,想翻个身,却被两边的人紧紧挤着,一动就会影响人家休息。怎么办,忍着吧!
就算真的坐起来,就算翻个身,该疼还是疼啊,明天起来问问牢头,如果行的话,受累给要一片去疼吧。
轻轻叹了口气,雷军又把眼睛闭上了。
平白的遭此劫难,雷军心里当然不像他的表面表现得那么平静。一直到今天为止,他依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法。
听律师说,俱乐部折进来了10好几位,而自己一个兼职的,居然也是其中一员,算不算很荣幸?
心里算了一笔账,到大旗不到两年,挣的钱算上工资不到20万,很多吗?
如果按一般工薪阶层的标准,这确实不少,可对于一个踢职业赛的人来说,真的不算多。
怎么就洗黑钱了?什么叫洗黑钱啊?
雷军咬着牙,忍着痛,绞尽脑汁去想,也想不明白。白天的时候,同监室的几个经济犯,给他补习了这方面的知识,他也听得似是而非。他实在不知道他的这个罪究竟是怎么定的。所以就更不明白该怎么为自己辩护了。
上午来的律师,一看就是个人物。从跟看守所的关系上,就看出来了。回到监室好几个人问他律师的事,他说了,也说了律师姓呼延,好几个这里面的常客都惊呼起来。
“行啊,你!这么厉害的人物你们家都给你请了?看来你事儿可不小!小了他不干啊!再说他要的那价码,小了也不值啊!”
想了这些,雷军心里就更难受了。好没样儿的惹了这么大麻烦,这得让森森和晓洁急成什么样呀!
想到这儿,雷军的腰更疼了,疼得他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一股铁锈的腥味含在口腔里,雷军紧攥着拳头,直到指甲嵌进肉里,直到手掌流了血,他都没放。
“真对不起!对不起了,森森!对不起了,晓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