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琥珀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却被她凉凉的声调打断。
“可是，你很开心，不是吗？心妍回来了……你很高兴的，你明明很快乐，我都看到了……”浓浓的鼻音，起雾的眸子，她的委屈，她的难过，还有她的脆弱，他全部都收进了心底。
略显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在夜瞳的脸上游走，避开让人揪心的伤口，他的眼底，漫上不舍，“我承认……”
他还想说下去，却被突然介入的柔软而熟悉的声音徒然打断。
悔一身白裙的安心妍披泄着长发，她的眸中带着某种戚哀，却依旧骄傲地扬起下巴，“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夜瞳？”
笑容漫开，因为，看清了那张于自己相差甚远的脸……
因为，那张毁了的脸！
蔡她没有听见冷洌辰的话，却看到了他对夜瞳的温柔，会杀死自己的温柔……
“辰，心妍她……对不起，我没拉住她。”伊凡说的是西班牙语，心妍听不懂，但是夜萱夜瞳懂，凌宇风懂。
“呵呵，拉不住就算了，有什么必要呢？”夜瞳故作轻松地用西班牙语，替冷洌辰回复着伊凡，同样地，她如期收到了伊凡诧异而惋惜的眼神。
无所谓的撇开眼，却听心妍淡淡地开腔，“我们一点都不像，不像。但是，夜瞳，真的是你救了我吗？为了尽快将骨髓移植给我，所以，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是这样吗？”
她的冷漠，像是酝酿着什么，让冷洌辰不自觉地皱了眉。
“是的。”澄清的眼，直直地看向心妍，夜瞳坦然地回答。
“所以……所以，现在你要抢走辰了吗？所以，现在你要讨回你的付出了吗？”
“你说什么？”
“心妍，闭嘴。”夜瞳有些诧异地皱眉，而冷洌辰却愤怒地向一脸忧伤的女子低吼出声。
含着泪水，安心妍不可置信地瞪着眼，“辰，你在生气吗？你从来不会对我发怒，你怎么了？你不要我了？我知道，你之前娶过她，拓人他们都告诉我了，我不怪你，可是现在我回来了，她不是我……你弄清楚，她不是我！”柔软的声调，尖锐地拔高，带着病态的粗喘。
“心妍，我……”冷洌辰想开口解释，却被夜萱的嗤笑打断。
“够了，不要再演戏了。我看到就想吐。一个扮演痴情种子，一个凄凄哀哀，你们不就是想来找点心安吗？放心好了，夜瞳不会向你们要什么，她也不会怪你们什么。救安心妍只是为了还刺血的债，仅此而已。而至于你，冷洌辰，我家夜瞳，根本懒得管你爱谁不爱谁，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知道，夜瞳就在城堡里？哼，因为我家夜瞳，根本不想看到你们，她不想！”
狠厉的眸吓得心妍煞白了脸，夜萱冷哼着对向冷洌辰复杂难懂的眼，示意他让出道来。
冷洌辰艰难地滚动喉结，僵硬地开口，“是这样吗？不想见到我，是这样吗？”
冰冷的唇，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抬头，让男人看到自己的冷漠和疏离，“是这样的，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呢。你们是我只是无法摆脱的回忆——我厌恶的回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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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向后退了一步，正好让出两人宽的道……
被夜萱推着离开这间房，她笑着，与他擦身而过……
再见了，她在心中，微微地叹息着……
泪水，终于还是迷糊了双眼，周围的世界，逐渐朦胧了轮廓。
他们的相爱是一场错误……
呵呵，如果算得上是相爱的话。
＊＊＊＊＊＊＊＊＊＊
直升机并没有如预先约定地那样，等候在城堡专设的停机坪上，最后，碍于风大天气渐凉，夜萱只好将昏沉**睡的夜瞳，推回城堡内。
她不知道，自己又被推回城堡，迷糊中，她听到嘈杂的争执声，好像又有人在劝阻着什么，其中有老爹的声音……还有他的！
傻瓜，还在想什么啊？脸毁了，不是连脑子都没了吧！
挣扎地启眸，她看见两个高大的声影……
“你们在干什么？”夜瞳沉声，这样冷厉质问，让她的嗓子，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布朗听到夜瞳残破的声音，像是被点了火的炸药，属于魔鬼的盛怒，弥漫了整个空间，瞥一眼夜萱和夜瞳，布朗扯开阴沉的笑，却对着冷洌辰撂下狠话，“把她害成这样……你和他必须有一个人，陪着红莲那个贱女人下地狱！”
“老爹，怎么了？”夜萱冷眼旁观着眼前剑拔弩张，笑意漫上嘴角浸淫着看戏的好心情，眼角不经意间，飘过步纪彦阴沉的脸时，更是有着挑衅的火焰，“啧啧啧，看着这群夜尊的人就烦，老爹，杀一个不够，要多宰两只才过瘾。”
残暴的语句，从甜美的小嘴里吐出，教步纪彦看得牙痒痒。
狠狠地瞪一眼盛满笑意的五十岚泽，夜萱忽然看到几个男人身后，围护着的老人——冷掣森。警觉到什么，夜萱抬眸，“老爹？你为什么要杀冷家老鬼？”
“哼，冷洌辰，你说我该告诉夜萱吗？这个丫头发起狠来，没人能活……”
“老爹？到底什么回事？是不是和夜瞳有关，Lance查出来了？”肃杀的口气，冷厉的眼，冷掣森被眼前的女娃娃瞪出一身冷汗，就算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来自夜尊。
“夜瞳遭到追杀……就是冷洌辰的外公和红莲联手的阴谋，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他。”布朗微微颔首，近乎于牙咬切齿地到处这个事实。
闻言，同时僵硬的除了夜萱还有夜瞳——那双眼布满了脆弱的情绪，冷洌辰甚至没有勇气在夜瞳的眼中寻找谅解……是啊，不该有谅解的啊……
“你杀我……能告诉我原因吗？”反手拦住杀气腾腾的夜萱，夜瞳淡淡地开口，漠然的语气，仿若谈论的只是西西里的天气如何般。
“我……咳咳咳……”明显受伤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在北堂拓人的帮助下站起，毕竟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男人，就算年迈，他仍旧带着伤，将腰杆挺得直直的，“丫头，你的命真大，可惜了一张脸……”
“少屁话。”夜萱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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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看着心妍长大的，她和冷洌辰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可是，他们看似坚贞的爱情，却被你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破坏了，你甚至还用孩子，来捆绑住冷洌辰，我不允许……不允许，咳咳咳……”
“外公！不是那样的，你错了……”突然间，冷洌辰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着夜瞳受伤的脸，看着她眼底的失望和冷洌。
他几乎想剜出自己的心，让她知道，自己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没有……
“所以，就追杀我？呵呵……可是，你错了，老头子，你错了。”疲惫的笑出声，夜瞳轻轻地摇头，“我没有破坏他们，没有啊，他们很相爱不是吗？当初接近冷洌辰，我也只是想利用他，来报仇……后来，事实证明，错的人是我，是我……”
盈盈的泪水不知不觉地顺着被灼伤的脸滑至嘴角，但她却麻木地忘记把它们给抹掉，“是我不好，没有弄清楚心妍的处境，就一味地怪罪安家，没有照顾好心妍，是我……不好，害得心妍误会……”
她垂下头，声音清淡得像风，不经意间就飘散了。
“你给我闭嘴，夜瞳，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布朗有口难言，**言又止的悲伤，化为暴戾的愤恨，他抬起执枪的手将枪口对准冷洌辰，“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招惹夜瞳，到头来……你得到了她的成全……那她呢？却因为你，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你这个混蛋……你该死。”
眼看枪口越逼越近，布朗的情绪，越来越得不到控制，而冷洌辰却直直地凝着夜瞳，移不开眼，突然他扯开一抹柔柔的笑，“我该死，我是该死……”
将胸口顶住枪口……
“不要！”安心妍不知道，从哪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对气质超然的中年夫妇以及神情紧张的安妮雅。
“姐姐，你别跑……你的身体……”
“还真是姐妹情深呐。”夜萱不屑地嗤笑，暗自握紧了夜瞳的手。
“你放开他。”心妍被男人手中冰冷的枪支，吓得大退一步，跌落进她父亲——安子明的怀里。
“布朗，放开他。”意外地，以如此熟稔而强势的口吻，开腔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气质高雅的贵夫人——林芳夕。
走向丈夫怀中的心妍，她轻抚了一下女儿娇嫩的脸蛋，用沉着的眼神，安抚着心妍的慌乱，“心妍不要怕，妈咪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优雅的笑着，却阴沉地看向坐在轮椅上面容模糊的女孩。
“亲家公，听我家心妍说，冷洌辰这小子想悔婚，娶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淡淡地看向冷掣森，他的伤，惹来林芳夕诧异的挑眉，转对布朗怒目相向，“你伤了冷佬？”
布朗咬牙，狠狠地瞪着这张美丽依旧的脸，“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还是你的手下，太得寸进尺，以前害得妮雅和冷洌辰的婚事泡汤，那也就算了，毕竟，妮雅和冷洌辰不是真的恋人，但是现在，她又不知道，用了什么计谋，使冷洌辰因为愧疚而抛弃心妍……”
“你闭嘴……”鬼魅的黑影轻轻一闪，夜萱已经来到林芳夕身前，相隔几厘米的距离，她快要贴上她的脸，幽幽地开口，“我会拧断你的脖子，再把你剁碎了抛进海里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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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诡异的光闪过女人的眼，夜萱诧异至极……
她竟然没有在女人眼里，找到应有的害怕。
突然，女人的袖里银光闪现，夜萱却被女人的气场牢牢牵住，这种眼神……这种眼神……
“小心，夜萱。”将她叫醒的是阿彦，但将她撞开的却是……夜瞳！
眼中有泪，因为那把匕首，深深地陷进本就受伤的左臂里，腥红的血，瞬间将包扎的白纱布浸透……
“夜瞳！”有关切的声音模糊地传来，头有点晕眩，却惟独听见女人清晰地道，“你的命真硬，连那样的追杀都逃过了……”
“啪！”话音未落，重重的巴掌摔在林芳夕的脸上。
“你干什么？”安子明放开心妍接住被打得倒退好几步的妻子。
“我干什么？哈哈，我干什么？刺血，就算会被夜瞳憎恨……就算，永远得不到夜瞳的原谅……我也不想看到你毫无悔意地……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什么？”
“老爹？”
“叔叔？”
“布朗？”
……
无视众人的惊异、呆愣，布朗直直地看向林芳夕，“你参与了追杀夜瞳的计划，是吗？你恨夜瞳掠夺了安心妍的幸福，是吗？”
布朗一步一步逼近女人，而女人一步一步僵地倒退，“可是，你知道吗？夜瞳在被毁容前……有着和安心妍一样的脸……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呵呵，她，就是安心妍的亲妹妹。她，就是你在二十二年前，用来和天网岛主交换自由的女孩。你的亲、生、女、儿！”
轰——
林芳夕霎时软了脚，瘫坐在地上。
“你……不可能，你和lucifer不是说……”安子明颤抖着双唇，他不相信地摇头。
“说什么？说那个女孩已经死了？对，我是骗了你们，因为，你们竟然在夜瞳十六岁之后，才来询问她的下落……你们知不知道，那时的夜瞳，已经染了多少鲜血，你们又知不知道，那时的夜瞳，已经是个冷血的杀手……她是【零壹】，在天网乃至黑刹排名第一的【零壹】！不告诉她真相，是因为我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因为恨……而杀了你们！”
“所以，她是我们的女儿？”女人转脸看向垂首的女孩，她的沉默让人心慌。
“哼。”闷闷的低笑出声，夜瞳突然拔出那把银刀，轻轻地抛在地上，“老爹，我在流血，你却在开玩笑，老爹……你的玩笑不好笑，我们回黑刹好不好？”
“夜瞳，你面对现实吧！就算你恨我骗你，你仍旧是要面对现实！”布朗一把揽过如同破布娃娃般孱弱的身子，轻轻的为她抚开额前的发，却看见她的眼里，只有冰凉的死寂。
淡笑着摇头，“我的母亲……是刺血啊，你说过的，你说刺血是因为生我，而难产死的，你说刺血，是天网的杀手，离开安子明是迫不得已，所以，留下安心妍给安家抚养……你说过的，所以，我才恨了自己好久，都是我不好，害得心妍没了母亲……你说过的……”
她的声音，飘渺而苍凉，每个人的心都揪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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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刺血，当年天网排名第一的刺血。”看向夜瞳，林芳夕心痛得想是要死掉般，“当年，我和你父亲相爱，当心妍和妮雅陆续出生后，我们的事，却被天网岛主知道了……开始时，我冒死抵抗，却换来他残酷的追杀，迫于无奈，我只好到天网。只是数月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最后，岛主开出双方都可以妥协的条件——那就是……让我脱离组织，但必须生下那个孩子，将孩子留在组织，作为首席猎人培养。”
说出真相之后，刺血深深吸一口气，看向夜瞳的眸蕴满了泪水。
“夜瞳。”
“夜瞳。”
……
有好多人在叫她，好多好多……可是她却好想笑……
“夜萱，你听懂了吗？我听不懂这个女人的话，夜萱，我们会去好不好？她们都在看我的脸，可是，我的脸好丑……他们为什么都看我，夜萱……”
“夜瞳，对不起！妈咪对不起你，你回来好不好，我想办法治好你的脸好不好？”
刺血在安子明的搀扶下起身，她轻声诱哄着，小心翼翼地走向眼神空洞的女孩，却被同样黑衣的夜萱，挡住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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