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大开,两只破布鞋一前一后,狼狈地躺在院门内外——这是牛妈回家后第一眼看到的场景,见此,牛妈心里不禁一惊。扔下手中的家什,她迅速往主屋跑去,那里原来是阿牛的房间,现在则被林幸占用着。
房间里被褥凌乱,却空无一人,难道林幸跑了?那阿牛又跑哪里去了?不是让他好好看着未来媳妇的么?
快进门的媳妇让笨儿子给弄丢了?怎么办?牛妈一时间没了主意。找隔壁七婶商量?不行,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左邻右舍知道?岂不是丢人?看来还得靠自个儿想主意。转念一想,那林幸身体还虚着,而且鞋子掉在门口,光着脚肯定跑不了多远,阿牛肯定是追去了,说不定已经在半道上把人给截回来了。
思绪转到这里,她紧绷的心情稍微松缓了些。转身出了房间,她迅速朝院门外跑去。
刚到院门,就看到一前一后两个人影远远地往家跑来,奇怪的是,前面落荒而逃的居然是自己的儿子,而后面紧追不舍的却是自己一直担心跑掉的林幸,蓬着头、光着脚的她跑的极其狼狈,但那付架势却是凶悍十足
——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
来不及顾上门口呆立的牛妈,慌不择路的阿牛冲进院门后,一头扎进了柴房,把门死死地锁了起来。而随后赶上的林幸,则在见到牛妈的一刹那,一口气没缓上来,软软地瘫倒在了门前。
一个人好不容易把林幸搬回到房里,牛妈来到柴房前,砰砰砸了几下门,里头的阿牛却是应也不应一声。牛妈气急,抡起斧头,一下下朝门上砸去,三两下不到,柴门应声落地,正在里面做缩头乌龟状的阿牛彻底地暴露出来。
毫不手软地揪起儿子的耳朵,不管阿牛撕心裂肺的惨叫,牛妈拽着他直直来到了偏屋。
“怎么回事?你把你媳妇怎么了?”揪耳严刑过后,便是毫不留情地审讯。
“她不是我媳妇!”揉着快被揪出血的耳朵,阿牛喃喃地应道。
“孽障!都快成亲了还说什么混话?这么好地媳妇不要。难不成你还想娶那个狐狸精?”牛妈气急。
胆怯地瞄了眼牛妈手边蠢蠢欲动地扁担。阿牛困难咽了口口水。不敢再顶撞半句。
……
“严刑逼供”之下。不到半刻钟。阿牛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经过。当然也再三保证了一定会顺从母意乖乖成亲。
看着儿子摄于自己地“淫威”。心不甘情不愿地作出表示。牛妈不禁在心中暗暗叹了好长一口气——自己何尝想这样啊?
打发了阿牛去照看林(本書轉載拾陸κ文學網)
幸。牛妈退回床沿。怔怔半晌。然后。缓缓地留下两行浊泪来……
卸下严母的面具,她其实只不过是个孤苦无助的女人而已。儿子是自己的全部依靠,可是他还是这么的稚嫩和不成熟,连成亲的事都要母亲一手操办,自己把媳妇都给他送到嘴边了,他却张个口都那么勉强……
唉!自己何时才能有所依靠啊?
要不是阿牛的父亲早逝,公公婆婆也因悲伤过度而相继离世,留下自己和四个孩子艰难度日,自己又何苦要经营出这么一副纸老虎的模样,还不是怕孤儿寡母的被人家欺负,怕几个孩子没了约束而学坏。庄稼汉的老婆没有一个不显老的,却都不如自己早衰的厉害,说是四十不到的年纪,却是一头花白头发,佝偻着身子,牙也掉了好几颗,看起来就像是五十出头。
想想这十几年,自己好不容易,将几个女儿拉扯大,也都一一嫁人生子,有了归宿。如今,只剩下这个小儿子与自己相依为命。本来也是个忠厚本分的孩子,正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自己还筹划着托村里的媒婆八姑给他相个好姑娘,却不曾想几时被那狐狸精迷了心性,还为了她惹了村里不少的人,眼看着好姑娘一个个都成了人家的媳妇,自己家的儿子也算是难得的壮劳力,却没有一个姑娘愿意上门。
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阿牛却仍是光棍一条,自己也心急啊!上个月拿着阿牛的八字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说是今年有姻缘来到,但是如果失了这次机会,下次可就是五年之后了。这些话听的自己是一身冷汗,虽说还是年头,可看来看去跟阿牛还有点关联的姑娘也就是那只狐狸精了,难不成到头来,还要听那人喊自己一声婆婆,让她来给洪家开枝散叶?洪家虽然穷,可好歹也是个清白人家啊,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女人呢?
上天还是开眼了,正在自己发愁的当会儿,给自己送来这么个媳妇。想想自己在番薯地里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心里就莫名认定了这个人正是自己的未来媳妇。粗粗看她,虽然是一身的伤痕,却掩盖不住她的细皮嫩肉;衣服虽然是又脏又破,可那料子是自己从没见过的,一定是有钱人才穿的起的上好面料。听她说了几句话,也是文文雅雅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的闺女。把她救回家后,自己也是好好的验了她的身子,还是正正经经的黄花大闺女!
虽然自己也曾怀疑过她是不是哪家大户人家逃婚的小姐,但是细看她的手,虽然也是白嫩娇小,却隐隐有几个薄茧,不是干重活留下的,却也可见是经常劳作。这样看来,她自然不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但看那气度,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丫头。
听说很多有钱老爷都喜欢将府里的丫环纳小,眼前这个很可能就是这样子才逃出来的。最近也没听说哪个大户人家丢了丫环,再加上她姓林,应该是从蛮远的地方跑过来的。这样的话,只要她肯嫁给自己家阿牛,待在村子里,安安分分地生儿育女,那就不会有人发现。自己也当白捡个媳妇,两全其美的事啊!
想到这,牛妈不由地重重点了下头,更加坚定了让阿牛和林幸尽快成亲的念头。
……
而此刻,隔壁床上的林幸还在昏睡中,眉头却是一直紧皱着不肯松开。失魂落魄的阿牛垂头丧气地坐在床前的板凳上,偶尔抬头瞄一眼昏睡的妙人儿,却又迫不及待地将眼神别开,黝黑的脸庞一抹可疑的暗红。
“媳妇~”,细心的人儿,偶尔会听见他无意识的呢喃……<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