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沈倾霜再次看向皇后,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对自己说话。
声音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仪,却不难听出,声音中的柔软与轻颤。
“你真的是本宫的小霜?……我的大孙女?”她问。
眼中,有泪光。
伸出手……
她从未见到过她的小霜儿,从未!
沈倾霜只是沉默地凝视她半晌,转开眼,去看欧阳溟。
她的确看到了皇后眼中的期盼与慈爱,可是十多年第一次相见,她并无那些激动情绪。
毕竟,很多事她还未曾弄清,对皇后又知之甚少,与她之间,并无生养之情,仅有血脉之份。
欧阳溟见她神色,眼眸眯了眯,不动声色地微转身子,便将倾霜护在了身后。
“皇后娘娘,她一时接受不来,您……”
皇后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她收回手,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孩子,是本宫不好,吓到你了。”
声音已恢复了之前的威仪。
沈倾霜沉默,果然也不是一般女子,这么快就能收敛了情绪。
这么想来,一直称病不出,而未曾被陷害掉包,也属正常吧。
“长乐……”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倾霜顿了顿,改口,“小霜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愣了愣,只是听着她自称小霜,依旧开心地笑了,“好孩子,到我身边来。”
沈倾霜看欧阳溟,欧阳溟点头。
“娘娘。”她虽穿着宫女服侍,却将仅有的几步路走的端庄稳重,让皇后看了既欣慰又心疼。
“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这句话说出,带着几分心虚与慌乱。
她怕倾霜怪罪怨恨他们。
当年,他们夫妇为了瞒住老四在世的事实,多年来并未去看过他们父女俩一眼,安全起见,也未派人去打听过。
对于宇文子嵘的消息,有时还能从朝臣口中闻之一二,可这孙女的事情,他们便再也未曾听过,仿佛生死随她。
这是他们的保护,却也是他们的无视。
而正因为无视,倾霜幼时所受苦难,他们从来不曾知晓。
皇后顾栖染从未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她,恍如隔世……
“小霜不苦,若非当年皇上与您成全,让父亲离开这里,想必他一辈子都会活在兄弟相残的痛苦之中,小霜不怨。”
在来之前,她便听欧阳溟跟她说起这件事情,心中不胜唏嘘,生在皇家,深受弄宠,被寄予厚望的皇子,一夕之间被父母成全归隐,这对父母要承受多少心痛与朝廷压力,她是懂的。
所以她从未怨过,只有感恩。
这句话说罢,明显可见,皇后大大松了口气的样子,情绪不由更是激动,望着宫外蓝天长叹一声,“嵘儿我儿,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说着,她又看向欧阳溟,“欧阳小子,谢谢你带小霜来见本宫。”
欧阳溟笑着,淡淡颔首。
他明白,她是谢他,将宇文雪栖的身份告知于倾霜一事。
“娘娘容禀,叙旧之事先放一放,她今日冒险混入,时间紧迫,是想问一下前尘往事。”
说着,他暗暗瞪了倾霜一眼,这个女人,成天背着自己涉险!
倾霜白了他眼,你还不是擅作主张?
欧阳溟气的咬牙切齿,却是无奈的很,更何况,如今又是在皇后面前,也只得作罢。
皇后顾栖染闻言,神色一敛,这才想起什么一般,眸中有惊惧一晃而过,望了望门口处,对如月几人说,“你们去门外守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是!”
顾栖染看向他们二人,道,“你们随我来。”
不一会,三人便是到了顾栖染寝宫之内,她走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上下左右毫无规律地敲了敲,再一推,一扇低矮的门洞出现在其上。
沈倾霜看了欧阳溟一眼,想起大林国时,他曾带她去看林灏然与沈清颜奸情一幕。
看欧阳溟目光暧昧,显然也是想到那一处。
一边跟着顾栖染入内,一边询问,“似乎异曲同工?”
欧阳溟神秘一笑,“看上去有些相似,但不同。”
倾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方才,她差点以为,这位皇后娘娘也出自青苗国了。
她笑着摇摇头,忍住对欧阳溟的蛊术的好奇,取出火石与火折子。
“不要点火!”
两道声音,是出自欧阳溟与顾栖染,语气急促。
沈倾霜疑惑地看他二人,她入了密道,并未发现有毒存在,为何会怕火?
顾栖染回头看了欧阳一眼,没有开口。
欧阳溟解释,“不是毒,是瘴气。”
顾栖染从身上去了一颗夜明珠出来,顺便瞥了他一眼,显然是不曾想到,他竟能一眼识破这密道里最大的秘密。
倾霜皱眉,这密洞中并无湿热之感,也闻不到动植物腐烂之气,瘴从何来?
不过她并没有开口询问,收了这两样,也顺手取出一颗夜明珠照着。
这颗珠子,欧阳溟认得,这是她及笄宴后,林灏然给她的,共两颗,一颗颇为硕大夜明珠,被她挂在床榻之侧,另一颗手掌大小,他未见过。
此时方知,她竟是一直带在身上的。
倾霜并不知他在想这些,而是举着珠子观察了一下周围。
“小心一些,跟着本宫脚步走,这里有很多机关。”顾栖染的声音传来。
倾霜与欧阳溟点头。
他们两人皆深谙机关阵法,入内便已有所察觉。
虽然只是一个窄窄的下行山洞,却是弯弯绕绕,躲着机关,走了很长很久。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顾栖染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一个宽阔的石门。
“到了。”
说着,她将夜明珠放入石门一个凹槽处,石门轰响而开。
这一刻,饶是镇定如欧阳倾霜,看到眼前景象,都是呼吸一滞,震惊到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