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绍梁和最后也没养上小猫咪。被残忍拒绝。
张氏认为猫不能养,挠到了可不是玩的,生病,留疤,多少意外等着呢。梁胥也觉得小姑娘养猫并不安全,梁胥记得二弟梁楚以前提过,侄女梁朝箫生前养了只小白猫。梁胥心里始终记着这事,梁楚说者无意,梁胥却就此认为自家女孩儿养猫不吉利,恐伤寿数。梁胥忌讳,越发不肯松口。
梁胥自己敬鬼神,重天命,却不要求梁楚和他一样。
梁楚一直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所以回京以后见蒋氏长日无聊就送了只小猫给她。蒋氏抱着猫偶尔会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伤情,却愈发宠爱小猫,大约是有移情的缘故。
梁胥被梁绍缠得没办法,这天正巧遇到临川郡王,宋承徵提起底下人新进送上了只鹦鹉,漂亮,活泼,会背诗。
宋承徵听说梁胥最近正打听能解闷会逗乐的小宠物,挑挑拣拣这也不行,那也不要。这是赶上了,宋承徵就把鹦鹉送给梁胥了,梁胥高高兴兴把鹦鹉又送给宝贝儿女了。
猫咪被换成鹦鹉,这个落差有点大。尤其梁绍梦想里是有一只可爱乖巧,纯净无瑕的灰猫,安静,神秘,慵懒。哪怕你换成没有杂毛的灰兔子呢,也比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花里胡哨,吵吵闹闹的笨鸟强啊。
梁绍十分鄙视这只傻鸟,说它像鸭子。
梁胥一般是不摸男孩子的头的,结果被梁和带坏了。梁胥回京后发现梁和总摸弟弟的头,梁胥本来还觉得不好,摸了两回后,跟着就学坏了。
梁胥这会儿拍了拍梁绍的小脑袋,半打趣半认真地问,“哪里像鸭子了。”
梁绍一脸嫌弃,“这嗓子,这样子,哪不像。这毛乱七八糟的,晃眼,还不如鸭子呢。”
梁和明白了,梁绍是觉着这鸟冒傻气啊。
梁和觉得自己被带偏了,本来看着这鸟羽毛色彩鲜艳明快还觉得生动,这会儿怎么越看越傻。
猫与鸟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正好是梁胥无法理解的距离。
梁胥乐呵呵的,“阿忆你不喜欢,阿念喜欢嘛。阿念,你要不要养?”
梁和没忍心拒绝,点了点头。
梁绍回头看他姐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梁胥很认真,“既然是阿念养的鸟,起个名字吧。就叫小五怎么样。”
梁和当场就想退货。
梁和有了一只鸟,是鹦鹉,叫小五。
梁绍说是小鹉,“这才符合父亲取名的风格啊,鹦鹉,小鹉,没错的。”
梁和不管,“我的鸟,我行五,就叫小五。”
梁绍一脸惨不忍睹,“姐啊……”
小五真的很聪明,智商高的都不像一只鸟了,一点也不傻,真的。至于他堪忧的情商,毕竟你不好对一只鹦鹉要求太多,对吧。
小五会背诗,这不算什么,王府出身的鸟都应该会背诗,何况他还是鹦鹉,最聪明机灵的鸟儿。
上面一段是小五说的,梁绍梁和都惊呆了。
终于轮到小五鄙视这两个小伙伴了。
小五很苦。
莫名其妙被送来,没人疼,没人爱,没人理。宋承徵本来附赠里可以有养鸟的下人,但这鸟看着就很好养的样子,于是小五就只好孤零零一只鸟搬来了,连个使唤人都没有。
惨。
小五一开始连饭都吃不好。挂在廊下,顶着风,吹进他心里,拔凉拔凉的。虽然笼子还是原来的笼子,饭盒还是原来的饭盒,饭盒里装的也还是熟悉的味道。但他吃不好,他很孤独,吃饭时没人陪聊,饭都不香了。
真惨。
小五生气了。小五不和人说话了。小五是有自己的脾气的。以为小五不知道那个微胖的小胖子嫌弃小五么,以为小五不知道哪个消瘦的小姑娘不在乎小五么。小五心里明白着呢,小五什么都知道,但小五不说,小五生气了。
太惨了。
小五快把自己憋坏了。惊,一只话痨的鹦鹉因为和新主人赌气把自己憋死了,新主人都不知道鹦鹉会说话,有思想,能聊天。好可怕。小五才不要那样,小五,小五想和人聊天。
人间惨剧。
小五看开了,屈服了,妥协了。但小五不认输,别看我只是只鸟。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小五试图跟梁绍聊天,梁绍不搭理他,挫败。
小五转头尝试跟梁和说话,梁和几天都不到廊下看他一回。
小五只要一叫,就有小姐姐跑来吓唬他,不准他乱嚷嚷,因为梁和喜静,吵到姑娘就把他扔出去。
小五很忧伤。
在小五终于得到了新主人的宠爱时,卫时又跑到公主府和容昀一起玩了。
自从容昀上次在定国府被谢怀瑾拉住坑了一把后,一来二去倒是与卫时熟悉起来。卫时乍看是个乖仔,其实是个小魔头,跟容昀凑到一块后算是找到了新的,更大的乐趣了。
容昀对着他爹容慕有点打怵,看见他哥容昭有点腻味,小二爷琢磨来去,决定走为上,寻了个伤春的理由,溜到公主府去了。
景惠是不管他,容慕心里也是疼爱这个次子的,又有些歉疚,对容昀这种缩头缩脑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容昀毕竟还小,有哪里不好也可以慢慢教,不必急于一时。容慕对幼子并无太大期许,所以很是宽容。
虽然在容慕眼里容昀身上有诸多小毛病,但容慕无意急于管教,比起把容昀掰成一个他心中合格的世家郎君,容慕更乐于多培养些父子间的脉脉亲情。
容慕愿意纵容这个他缺席了童年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容慕觉得容昀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可能不合标准,但符合他心中的期望。
所以容昀顺顺当当地搬到公主府小住了。
容昀闲着,反正他原来也是整天闲着,说伤春就真的打算找些感怀春事的诗词文赋来研读体味一番。
不过容昀从小接触到的,景惠没有对花落泪,谢怀瑾虽有时伤怀己身,但也从不在容昀面前作凋零之语。是以容昀翻了几天,能读懂,能理解,却无法体会,没有感触。容昀自有愁绪苦闷,不在花期,难解深情。
“世事庄周蝴蝶梦,春愁臣甫杜鹃诗。”卫时翻着容昀撂在小桌上的随记,叹息,“所谓长歌之哀非耶?”
卫时打趣,“不是说小二爷闭关伤春呢么,你这也叫伤春?分明感时伤世之语,不过借了春字罢了。”
容昀半撩眼皮,“好坏也有春愁二字,勉强算沾点边吧。”
卫时笑:“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卫时勾脚踢了踢容昀脚踝,“大好春光,等闲辜负。我看你也别窝着了,读什么纪晏亡国诗词,整得遗老遗少一样,做什么?”
容昀翻身起来,“我随手记下,让你赶上。”
容昀轻哼,“你不辜负,叹什么长歌哀非,还不是一样也读过这些。”
卫时不和他计较,转头说起容昭的新鲜事,“你哥和陆观冥怎么好上的啊,都把酒言欢了。”
陆照临,字观冥。
卫时啧啧,“他们俩,能喝到一起去,真是,不敢想。”
容昀兴致缺缺,他不太想了解有关他哥的事,应付道:“哦?不知道。”
卫时一手撑在石桌边,略侧身看向容昀,“哟,这是怎么着了。”
亭外是大片大片的海棠,开得绮靡。
卫时笑道,“莫不是留连胭脂。”
海棠经雨胭脂透。
容昀白了他一眼。
卫时看容昀无精打采的样子,劝道:“我看你也别闷着了,要不出城跑两圈。”
容昀蔫着,“我爹不让,他说我小。”
卫时惊了,“公爷七岁就能自己射兔子了,现在拦着不许你跑马?”
容昀从容慕回来就被限制了好多,这还是容慕自觉没怎么太管着他。容昀也郁闷,容昭十六七岁就被容慕拎到战场上去了,到他这儿八岁了跑个马都不行。
卫时也没辙了,想了半天,同情地看着容昀,“所以你这两天就在府里看看诗词,读读文章?”
容昀用鼻子轻轻哼出一个气音。
卫时没忍住,乐了。
梁朝笙这两天待在屋子里苦练女红。
朝笙从那天得知陆照临有可能是她姐夫以后,一个人憋了几天,谁也没说。朝簌审过她几回,都让朝笙糊弄过去了。三天前朝笙自己忍不住了,悄悄跑去向阿娘打听。
蒋氏不意朝笙竟得知此事,也不答她,只问她从哪里听来。待蒋氏把前前后后都问了个清楚明白,正琢磨是糊弄过去还是直接告诉她时,梁楚进来了。
朝笙一直知道父亲偏疼她,当下扑到梁楚怀里,撒娇卖萌。梁楚本也无意隐瞒,于是朝笙便晓得了自己果然要有一个十分出众的姐夫。朝笙很替朝簌高兴。
蒋氏嘱咐她不要让朝簌知道,朝笙虽不明白,却也应了。蒋氏了解小女儿,知道她有点守不住话。蒋氏便教她这几天多在屋里缝几个荷包。
蒋氏笑话朝笙的女红,“多大了荷包还拿不出手。”蒋氏眉眼弯弯,对朝笙说,“你也多练练,到时候你二姐出阁,你连一匣子荷包都送不出,可就没脸了。”
朝笙听了,果然着急了。阿娘说的都有道理,自己的女红不好,还不如六妹妹,到时候嫡亲的长姐出门……朝笙越想越着急,这两天真的安心苦练,缝了好几个荷包。
朝笙努力缝荷包,朝簌不明就里,怕朝笙伤了眼睛,还劝了几句,不好一整天都缝针绣花的。朝笙特认真地看着姐姐,点头,给荷包收个口,一边答应,一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