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一帧又一帧的画面像是被人强行灌进了她的大脑一般，她的头痛得像是要炸裂一般。

眼前像是打开了放映机，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全部都在她的面前重新上演，就连梦里梦到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场景，也全部都清晰起来。

还记得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聿王府的地牢里看到的支离破碎的画面。

那个龙行虎步，不怒自威地走向长沙殿金色宝座的人，正是她的父王康帝，她就站在父王身边，而那个站在殿阶下的少年是裴昱宸。

塞北大漠的寒月之下，悠扬凄凉的胡笳声从远处飘来，那一身红衣，穿着泼墨外袍在漠上舞剑的少年，是裴昱宸，他的抹额在风中扬起，而她正在远处骑马呼啸而过。

无止尽的厮杀，铁架相撞的声音还有马蹄扬起的沙尘，她的剑被打落，鲜血染红灰蓝色纱裙，头饰上的鲜花也沾染了血色，他一身银甲用盾牌将她护在身后，护着她的人，是裴昱宸。

垄山之巅的沉望峰，一群少年在写着“舒”字的山门前拔剑相向，掉落山崖的是一块金色的令牌，舒皓月正用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

这些都是诺沁的记忆，虽然自己不曾经历过，可是看到这些的时候自己竟然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心中的痛楚也是十分真实。

接下来，便是舒和自己的记忆。

从现代世界穿越来到这里，遇见了和前男友长得一模一样的兰珩聿王裴聿祯，裴聿祯要自己刺杀逃跑的暗卫，然后娶了舒皓月，将自己送给了裴昱宸。

长安州绚烂的烟火，烟火之下赠她玉佩带她一路同行的人是裴昱宸。

回到兰珩对她疼爱有加，为了让她想起往日陪她饮酒唱赋、骑马游船的人是裴昱宸。

......

可是除了这些美好的回忆，她也想起了她和裴昱宸、裴聿祯之间的种种纠葛，阴谋、爱情、利用、刺杀、反目、辜负、伤害、欺骗.......

现在，裴昱宸死了，是自己亲手杀了他，而裴聿祯，马上要继位成为兰珩的君上。

是自己亲手杀了最爱的人，最爱自己的人。

鸩隐大师收了手上的气息，然后整了整衣袍站起来：“阿弥陀佛。”

诺沁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哭不出声，就连一句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只是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假山发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可是现在，正是兰珩和秦州的关键时刻，她不能被情绪控制，不能倒下。

若是从前，诺沁有长沙做后盾，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她只要不想做，便没人能逼着她做，若是稍有一点不顺心便可以发脾气，可是现在，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收敛。

“公主多保重。”鸩隐大师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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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沁回到公主府整理自己的心情，如今她什么都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换了件衣裳，是简单的藕荷色上袄配着同色的裙裤，她给自己画了一个曾经诺沁最爱的妆容，细细端详着镜中的人，舒和与诺沁，本就是一体。

她来到石殿上，鹿辛看到她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对，只是多年未见这样妆容打扮的诺沁公主，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参见公主。”鹿辛向她行了个礼。

“鹿辛，去把贺冲将军和谢珂将军给我找来。”她说话的语气轻快了不少。

“公主？”鹿辛觉得有些奇怪，从前在长沙的时候，公主活泼顽皮，脸上尝尝带着恣意的笑容，说话的语调也十分轻快，自从再在兰珩遇见，公主却不似从前那般欢愉，讲话时语速慢了不少，语调也不像从前那样波澜起伏，今日公主又像从前那般，是怎么回事呢？

“愣着做什么？快去啊！”诺沁笑道。

“是！”鹿辛应了一声。

“公主。”不一会儿贺冲和谢珂就来到了大殿上。

“我知道裴聿祯想干什么了，他扣着锦荣，一来是想看看裴昱宸是不是真的死了，不下葬就是为了增大锦荣他们接触到遗体的可能，若是没死，我们的人必定会做手脚，这样便露出了马脚。”诺沁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是她说到裴昱宸这三个字的时候，喉咙还是颤了颤，“二来，裴聿祯想要我去交换，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具体是怎样，不便相告。”

“原来是这样。”贺冲和谢珂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公主，你要去兰珩？”鹿辛十分了解她的性子，她什么都没说，他便已经猜到了。

“对，我若不去，裴聿祯是不会下葬裴昱宸，也不会放了锦荣他们。”诺沁点了点头。

“公主万万不可，现在秦州就剩下您，长沙也只有您以为长沙王族了.......”贺冲想要阻止诺沁。

“贺将军放心，裴聿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再说了，地宫里不是还有一位诺素郡主吗？”诺沁笑了笑，“为了让他们早点回到秦州，我这就准备出发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务必守好家呀！”

“公主放心！”谢珂应下来。

“公主，鹿辛愿意陪同公主前往！”鹿辛跪下来请命。

“你去干嘛？你怕裴聿祯见不到你不够心烦啊？我自己去就好了，你知道的，裴聿祯不会伤害我。”诺沁示意鹿辛放心，鹿辛便点了点头，他其实心里清楚，整个秦州，裴聿祯最想要，最在意的人就是诺沁公主了。

“那公主一路上多多保重。”

“放心吧！”诺沁点了点头，然后她看向鹿辛，眼中有些雾水，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鹿辛，其实你不必绕着我转，这么多年，你可以做你自己了，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想爱什么人，就放手去做吧！”

“公主......”鹿辛没有想到诺沁竟然会说出这些话，他原以为，公主任性，她定会让自己留在她身边，可是她像是突然想开了看开了一般。

“你们都辛苦了，回去歇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诺沁冲着她们微微笑了笑，然后靠在石殿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