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终于结束，莱娜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光是顶着大毒太阳站军姿就把她累哭过三次。还有射击演练，那杆大步枪后坐力把她的肩旁弄得又红又肿。说她娇生惯养也好，说她绣花枕头也罢，莱娜是真的被军训折磨的够呛。好在她最不缺少的就是小聪明，想尽办法能懒就懒，能躲就躲。可爱聪明的小教官也似乎很喜欢看莱娜使的小伎俩，看破却又不说破。说他小，因为他的确不比莱娜大几岁。在小教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水下，莱娜总算是活着挺过了军训。

“好像是黑了点，不过看起来更健康！”李昂侧着头好生端详莱娜。

“哪只黑了一点儿，都不好看了！”莱娜撅着小嘴抱怨到，“再说，我以前就不健康了吗？”

“健康，当然健康，美丽健康”，李昂轻轻拍拍莱娜的小脸蛋，看不够的看，“好看，怎么看都好看！”

“别看了，等我养白了回来，你再看！”莱娜把头扭过去遮住脸。

李昂贴过去把莱娜的手放下来，用手机给他和莱娜来了张自拍，“不黑，真的不黑，不信你看，比我白多了！”

“你是男人，我要没你白，我还活不活了！”莱娜笑着对李昂撒娇。

“还疼不疼了？”李昂轻揉莱娜的肩膀。

“疼，轻点儿”，莱娜抬头看看李昂，却给出一个灿烂的甜笑，说出一句她惯有的意外之语，“小心，我像电影中的女军人一样，抖抖肩膀，就把你弹飞了！”

“那我要在弹飞的一瞬，拼死也得把你抱走”，李昂已经习惯莱娜的这种玩笑，也学会了顺着莱娜的思维，与莱娜一起二，他说着就抱住莱娜，嘴唇也瞬间移形换影般亲了上去。

“你干什么呀！这可是公共食堂，小心被人发现。”莱娜试图躲开。

“这可是你选的，是你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男人的性子被挑逗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平复的，李昂自然也不肯罢休，对莱娜下达男人的命令，“闭眼，不许说话！”

莱娜很听话，任由李昂的嘴和舌头肆意妄为，她也不要管什么有没有人看不看的。巴尔扎克说过，恋爱本来就是伟大心灵的享受和理性的放纵，所以享受就要享受的尽兴，放纵更要放纵的彻底，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莱娜和李昂，就在帝都电子大学最大的学生食堂里，在食堂四周的摄像头下，在随时可以路过的餐桌旁，甜蜜的亲吻。当然他们也不至于真二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暴露恋情，现在正是午饭后的休息时间，食堂里除了他们俩，顶多再有不到五个人，在这个时候没有比这个大食堂更安全的地方了，估计狗仔们想都想不到李昂会在这里公然约会。至于位置，也是莱娜精心考察后的选择，紧靠墙角，只要稍微挪动一下座位方向，正好可以背对摄像头，绝对的安全又私密，方便又可靠。所以李昂才会这样的肆无忌惮，莱娜也才会这样的纵容李昂。

直到快喘不过气时，李昂和莱娜才把彼此似乎已经胶合的嘴唇强行分开。食堂内的大屏幕上突然有了影像，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放映节目，估计是食堂的工作人员不小心弄错了，把大屏幕的外接线接到了电脑上。

“快看，是你的《暗林深渊》，刚下线网上就有了，一定是盗版！”莱娜气愤的说。

“不奇怪，很正常，如果连盗版都没有，这电影才彻底完了，彻底没人愿看了！”李昂回答的很淡定。

“这么快就有了盗版，说明这部片子还挺受欢迎”，莱娜说，“媒体评价你这部片子又创下了同类型小众片的票房记录。”

“嗯！”李昂似乎对于这成绩不怎么满意，漠然的应了声，却又突然认真的问莱娜，“你觉得这片子如何？”

“很好啊！”莱娜不假思索的回答。

“认真回答”，李昂强调说。

“我是很认真啊！”莱娜侧头看着李昂，“片子是很好，你演的也很好，只是似乎差了点什么。有时少点，有时又过点，总之就是无法与心中希望看到的那股劲紊合。之前你的影片或是大制作大场景，或是浓墨重彩的感情渲染，掩盖了你表演上的细微把握。可这部片子单纯场景、极少对白、隐晦深埋的感情，还有人物的精简，就越发凸显出你在细节表现和感情处理上的微妙缺陷。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当时在拍摄时的纠结，而这种少与过，应该就是你在拿捏时的摇摆。”

李昂听得很认真，莱娜说的没错，他的确在拍戏当时就发现了自己的这种力不从心，他本来自信的以为自己可以通过强大的感悟力自我调整精进。可是他错了，影片放映后，他就发现他的感悟齿轮并没能精确的咬合片中人物的情感设定。他不相信自己无法做到，他反复看着影片，一遍遍琢磨，一次次复练，可是无论如何，都如莱娜说的一样，总是差点劲。

“你说的不错，可是要怎么掌握这个度呢？”李昂自问着，又好似再问莱娜。

“你问过卡特导演吗？我记得当时卡特也在片场，他没给你指点吗？”莱娜问。

“我没问，我当时希望自己能参悟，”李昂回忆着当时拍摄时卡特的反应，“他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记得他当时对我说，问题是需要自己发现才会深刻领悟，瑕疵是需要勇敢试炼才会显露看透。”

“说不定，卡特导演也不知道该如何校准这个度”，莱娜冲李昂挑眉一笑，每当她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或玄机或秘密，她总这样自信而肯定又略带神秘的笑容，“因为你所表现出的这种偏差，确实很微小，似乎很难言明。”

“所以说很麻烦，只是这点差距总让我感觉被掐住了喉咙，无法畅所表达”，李昂皱起眉头，有所焦虑。

“其实也没必要纠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这么为难自己”，莱娜心疼的替李昂推了推额头上紧缩出的皱纹，“要不你还是去问问卡特，听听他的意见。”她感到李昂的迷茫，想开解一下李昂，即便她知道这样没什么作用。因为一旦李昂认真对待一件事以后，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你说的对，没必要这么纠结，就去听听卡特现在又会怎么说”，李昂展颜一笑，他不想让莱娜担心，心中却无法放下此事。一直把演戏当做顺其自然的李昂，从没把演戏当做一件难事，但正因为如此，他才眼里容不得沙子，希望能把自己擅长的并喜欢的事情，做到最好。

卡特泡了壶茶，给自己倒一杯，又给李昂一杯。对于李昂今天来的目的，他很高兴也很欣慰。演技才是一个演员最本分的职业技能和最基本的能力素质，在这方面对于自身要求的越严苛，就越表现了他对演员这个职业的尊重，更是对影片的尊重、对观众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在这个急功近利的社会，李昂能不被狂热粉丝炒高的票房和争先恐后送上来的挣钱机会所蒙蔽双眼，对自己的演技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和自省，能清除的认识到演技的不足，并难能可贵的产生焦虑，这让卡特导演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

李昂是个戏精，卡特一直这么认为，演戏对于李昂来说就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是生儿自带的天赋。但也如吃饭喝水一般，即便是天生的能力也需要后天的引导和锻炼。虽然现在李昂看起来可以如火纯情的演绎角色，但其实离应该达到的完美还有距离。正如李昂自己感觉到的，即便这个距离是微小的，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难以觉察的，可是对他却是严重的，是不可容忍的，甚至让他感到对自己能力的失望。但真要让卡特去指导现在的李昂，帮他在演技上完成最后一厘米的跳跃，也同样是心有意而力不足，虽然他被称为千机导演。

“这个我帮不到你”，卡特轻啜口茶，“对于演技的修炼和雕琢，我是个门外汉，我只精于影片的拍摄技术和技巧，还有场景、节凑等外在软硬件，而对于人、心还有神的内在把控，我实在不在行。”卡特边说边摆弄着他新发明的自动泡茶器，“好比这茶，我的能力范围只限于选茶、泡茶、喝茶，而茶叶在生长、采摘和干燥过程中，如何保证吸收天地精华，保证品质优良，保证气质纯净，我很难弄清楚。”

“拍摄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看出我的不足吗？”李昂问，“还说让我自己发现。”

“我是看出来了，我堂堂一个导演，再看不出你演技上的瑕疵，那可真算是白混影视圈这么多年了。”卡特理直气壮的说，“而我，的确不知道该怎样指导你，所以才让你自己发现。还以为你这个演戏天才能自己悟道，不过现在看来天才也不是万能的。”

“您说的这都废话，天才要是万能，就不叫天才，叫天。”李昂抱怨着，“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天才，我要是天才，我早上天了！”

“别着急啊，这件事急不来。”卡特不紧不慢的说，“你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教父级的导演和一部神级的影片，才能把你这个天才的缺陷修补好，才能让你真正上天。”

“只能等吗？”李昂问？

“只能等，因为这是缘分，要看你与那位导演的缘分，更要看你与演戏的缘分。”卡特说的有些缥缈。

“还缘分呢，您可是科学家，竟然也唯心！”李昂打趣着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