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吃，别噎着。”大长老轻轻地拍着虚尘的脊背，关切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刁滑。对他来说，虚尘不过是家族棋盘中的一卒，必须听命于他，任他摆布。若是虚尘有利用价值倒还好说，可能会虚情假意地送去一些生活上的关怀。但若虚尘成为一无是处的废物，则立马仍在一边，生死由命。

虚尘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对于家族暗里的风起云涌，人情世故，他早已看透。之所以今晚表现得如此没心没肺，不过是想看看几位长老在打什么算盘。

虚逐和他的儿媳妇婷雪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被动选择观望事态变化。对他们来说，他们会竭尽全力维护虚尘的利益，只要家族不提出过分的要求，他们还是很希望族里众人能和和气气的生活，哪怕这仅仅是浮在表面的假象。

虚逐是赋溪城公认的老好人，作为一名修真者，对于物质上的需求已经不甚强烈。闲暇时间，他会走门串户，拿出大家族该有的气魄和责任，悉心帮助生活在边缘的穷困人群。

而几位长老则不然，他们明面上欺行霸市，暗地里算尽机关，为了能做出一点成绩，得到“上面”人的赏识，浑然不顾家族面子，强抢豪掠，搅得赋溪城周边鸡飞狗跳。

大长老常常对虚逐说，“修真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不抢别人的，终有一天会被别人反打一杷。”

虚逐懒得和长老们争辩，只是说，“我们的敌人，应该是遨游九天的修真者，而不是怀抱孩子的母亲！”

大长老惊愕的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

今晚的大长老眉目慈祥，爬满皱纹的脸上如沐春风，他摇曳着杯中的美酒，却又似乎对纯酿丧失了兴趣，他兴趣索然的将酒杯放下说：“好侄儿，你慢慢吃，我呢，就在旁边说几句话。”

虚尘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继续专心啃食他的烤肉。

长老清了清浑浊的喉咙，以一种尽量平缓的语气，开门见山说：“如今家族四面楚歌，正面临着空前的危机，已经不是你几位伯伯所能招架……”

“终于来了”虚尘心想，“这顿饭是没法顺利吃下去了。”

他意兴阑珊地放下烤肉，抬起佯装迷茫的双睑，抹了一把嘴唇，“是不是有关府上的炼丹师？”

“正是！”大长老轻抚下巴稀疏的白须，说道：“前段时间的事情，你已经知道，我就不再复述了。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及时向‘上面’的人请示过，不料却得到意外答复，‘上面’人说这种事情是咱们的失职，要求尽快弥补。否则就将咱们这个支脉从虚氏家族剔除出去！”

“这是为什么？”虚尘看向众人，却发现只有自己是一脸惊讶的神色。他的父亲以及婷雪似乎早已得知这个消息，正急切地看着他，虚尘心里想道：“如果赋溪城一脉被家族剔除，日后地位必然一落千丈，甚至会失去保送到凌云宗的名额！”

没有人会比虚尘更在乎那个名额，以他的见识、能力和野心，不可能屈尊于小小的赋溪城。他急切的想走出这里，却又必须借用凌云宗的媒介作用，它就像一座台阶，一步步地将虚尘推向顶峰。

虚尘神情严肃起来，问道：“家族给了咱们多少时间？”

大长老神情焦灼地看了看桌上的美食，痛苦地说：“一个月……”

“呼——”虚尘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怎样才能满足‘上面人’的要求？”

“保证四阶丹药源源不断地供应即可。”

“可我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位五阶炼丹师。”虚尘在试探族长的口风，想看看族长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能给予他多大的好处。

大长老苦不堪言，他的左手有气无力的垂在虚尘的肩膀上。

最近一段时间，他利用一切关系在拼命外散布消息——重金聘请四阶丹药师，却毫无收获。即使稍有名气的炼丹师亦如同避开瘟神一样，对虚氏家族的邀请退避三舍。

大长老对林家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他看着一脸稚气的虚尘，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堪。可虚尘表露出的天资，如同救命稻草一样，让他不得不孤注一掷。

“孩子，有时候人不逼迫一下自己，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大长老开始循循善诱，竭力表现出长者该有的慈祥面容。

“夫君，”一向少言的婷雪开始劝道：“为了大家，你就试试吧。哪怕失败了，也没什么，毕竟咱们努力过。”

“是啊，孩子，家族正值危难，好男儿应该放下……呃，成见，为了大家，咱们拼一把！”虚逐也忍不住说道。

二长老神色怪异，坐立不安。鉴于之前挤兑虚尘一事，让他拉不下面子说些讨好的话。

虚尘眉头紧皱，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心里却暗骂大长老这只老狐狸，在困哪面前，大打感情牌，意欲不付出任何代价拉他下水。

虚尘沉吟一会，缓缓说道：“在成为四阶炼丹师的路上，最大的难题就是真气不足，这也和我的修为有关……”

众人睁大团溜溜的眼睛盯着虚尘，想弄明白虚尘突然提起这一茬的意思。

“哪怕我机缘巧合之下，成功炼制一炉四阶丹药，这也是极不稳定的。再从家族发展角度来讲，我不能仅仅满足于炼制四阶丹药，若是‘上面人’要求炼制三阶丹药时，恐怕我是无能为力了。”

婷雪一听，心领神会，说，“夫君的意思是他急需一个提升功力的途径！”

虚逐福至心灵，哈哈大笑，“这个好办，再过两个多月，族里会推荐少年前往凌云宗修炼，到时候就让虚尘把炉鼎带到宗里，一边修行一边炼丹，而全其美！哈哈！”

婷雪与虚逐两人一唱一和，把虚尘不方便说的话全盘托出。

虚尘感激地看着二人，不再言语，接下来，就看几位长老的想法了。

大长老先是一愣，转而明白虚逐一家人的主意，但是他又不便反驳。他看向二弟的方向，想征询他的意见，却发现二弟早已双臂怀抱，面若死灰的看着桌上的菜肴出神。

三弟倒是无所谓，他的孩子早已送到凌云宗修行，对于这个名额，三弟一点兴趣都没有。

最应该出声的二长老此时绝望的就这件事情不发表任何看法，大长老也不便多说，只得异常尴尬地回应道：“呃……大家说得对。咱们应该从长远考虑，嗯……先这样吧，把这个难关度过去再说，大家觉得呢？”

虚尘满口答应，他可不怕大长老再玩出什么花样。现在整个家族的兴衰被虚尘一人扛起，只要长老们不傻，是绝对不敢忤逆他的要求。

通过这顿晚宴，大家都能感受到——赋溪城虚氏家族的最高话语权已经不再是三大长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