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侍者们都低头躬身回到了大厅。

“主人，已经仔仔细细地全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人类的气味。”

“废物。”

不带任何感情的两个字从莫法卡的嘴里吐出，他指尖微动，为首答话的侍者便应声倒下。

侍者的脖子坏了个窟窿，凶器正是蓝芝颜怀里蔷薇花的叶子。

“废物留着也是没有用的。”赫柏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湛蓝的眸子弯弯的，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还不拖下去。”蓝芝颜脸色微愠，找不到田玉昱那个贱人，她心里十分不畅快，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火。

本以为是插翅难飞，没有想到竟然让田玉昱成了漏网之鱼。后面的侍者立即面无表情把人拖走，地上橙色的血被迅速的清理干净。

其他几个血族面色也毫无波澜，像是司空见惯了。

不远处躲着的郁昱有些无言，难道吸血鬼都这么嗜杀成性么？

她感受着自己脖子上跳动的动脉，这已经是她今天第十遍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脖子了。感受着它温暖的跳动，郁昱第一次觉得生命是如此美好。

郁昱闭上眼默默念道：希望它能一直美好下去。

“不对啊小火柴，为什么地上的血是橙色的？”

1204知道这个新主人对于各个世界基本构架的了解还不是很深，耐心解释道：“血族的等级制度森严，死掉的这个只是血仆，所以血是最低等的橙色。”

“那其他人呢？”

“初代吸血鬼传言为亚当夏娃之子‘该隐’，如今早已改朝换代n年了，初代吸血鬼和二代吸血鬼早已不知所踪。而第三代血族成立了不同的家族，统治着后代，也就是‘十三氏族’。”

见郁昱听得入迷，1204接着道：“他们号称可以与神明媲美，男主莫法卡就是第三代血族的后裔。”

神明？郁昱忽然想到之前周书隐的话：“不老不死拥有强大的力量，这同神明又有什么区别。”那黏腻冰凉的感觉，在记忆中挥之不去。

“布鲁赫家族是十三氏族中最优雅完美的血族，他们聪明智慧，学习人类的知识和礼仪，并且拥有超强的战斗力。”

郁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1204继续道：“按辈分来算，莫法卡是布鲁赫家族的重孙，即便是这样，比起他前面的叔伯，莫法卡的能力依然毫不逊色。”

“那个赫柏呢？”郁昱询问1204，不知怎的她好像感觉到那位叫赫柏的少年眼含笑意看了她这边一眼。

但是她和1204完全是用意识在交流，按理来说赫柏是不可能听见的，大约是错觉吧。

“赫柏是托瑞朵家族的后裔，这个家族一生都致力于对美的追求，自认为是美的守护者。他们大多放纵自我，才华洋溢，是血族中出了名的艺术家。”

看见赫柏宛若天成的美丽容貌，和那挑不出一丝瑕疵错漏的精致礼服，郁昱毫不怀疑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1204道：“赫柏看着还是个少年，实际上他是托瑞朵家族的孙子，只是出生比较晚，按辈分来算比男主莫法卡还要略高一些。雪伦也是托瑞朵家族的人，只不过和赫柏相比她的地位要低得多。”

“怪不得赫柏看起来丝毫不害怕莫法卡的样子。”

“雪伦的血族伴侣亚尔曼，是迈卡维安家族的后裔，由于进化不完全经常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欲/望和幻觉，这个家族的后代行事疯狂，主人您最好别和他打交道。”

郁昱忙摆摆手：“放心吧小蜡烛，我很惜命的。”

系统bug让宿主无法正常进行任务，宿主还差点意外死亡，1204在主神空间看得着急，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全部仔细地解释完毕后，1204也总算是弥补了一些自己的愧疚感。

在1204和郁昱用神识交流期间，大厅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吸血鬼，或高大或娇小。虽然大多数吸血鬼都没有托瑞朵家族那样的美貌，可是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十分出众了。

郁昱看着他们彼此寒暄问候，对1204小声道：“真是和谐。”

1204摇摇头：“当初的十三氏族早已经分成两大派系，这些家族都隶属秘隐同盟，自然彼此亲近。”

“同盟啊，原来血族和人类一样，也会有派系斗争。”郁昱撑着脸偷偷观察这些血族，相比之前的紧张不安，有了1204陪伴的她明显舒了一口气。

“这个人闻起来不错，我很喜欢。”雪伦指了指眼前被绑着的人，笑着看向自己的伴侣亚尔曼，眼角眉梢都带着媚态，她舔了舔自己的獠牙，显然是有些饿了。

亚尔曼轻抚着她的发丝：“磨人的小东西，待会吃饱了，记得喂饱我。”言语中的挑逗暧昧让人不禁红了脸。

嘉宾差不多到齐了，悠扬地音乐声重新流淌在大厅里，宴会又开始了。只不过被宴请的客人，从普通人类，变成了强大隐秘的吸血鬼。

每个血族都挑选好了自己满意的“食物”，被挑选上的“食物”被城堡里的血仆侍者拖了下去，带去后厨放血。没有被挑上的则是关在地牢里养着，留着日后备用。

不久，好几个侍者捧着精致漂亮的玻璃器皿走了上来，为每位客人的酒杯填上鲜红的液体，吸血鬼们个个露出了尖锐的獠牙，谈笑着对饮。

紧张感瞬间重新回到郁昱的脑海里，她问1204：“那些人今晚都会死吗？”

“主人放心，他们只是被放了点血，没那么快的。”1204继续道：“一般血族都会养些活人以供长期食用，直到这些人被消耗殆尽直至死亡。”

蓝芝颜早已恨透了这些人，马上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想起那一张张曾经熟悉的面孔，郁昱虽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可还是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们？”

1204叹气道：“主人，这才是第二个世界，你还没有办法靠自己的能力去拯救别人。”

郁昱沉默了一会，道“如果我真的变成了一个见死不救的人，那我和这些没有人性的吸血鬼又有什么区别？况且我本来早该死了，就算真的死在吸血鬼手里，也不过是回到最初的原点罢了。”

她看着这一切原是很害怕的，可和1204说完这些话后，心里居然慢慢的平静下来。

1204指出她的矛盾点：“可是您刚才还说自己很惜命。”

她道：“小火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有的时候，我宁愿自己做个飞蛾扑火的蠢人，也不想背负着愧疚和罪恶过完一生。也许对你来说，他们只是任务世界最微不足道的npc，可对我来说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似乎早知道她会这么说，1204默然不语。早在第一个正式世界，宿主因为错杀一个npc侍女而神识崩溃，它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1204知道她无法接受自己杀人的事实，才会好心替她抹除记忆。

“对不起小火柴，我不是一个好宿主。”郁昱笑着道，眼角微红的眼睛出卖了她心里的情绪，双手的骨指被她自己捏得泛白。

这个宿主，明明自己比谁都害怕吧。人类，真是让人猜不透的生物。

1204明白此刻宿主不应该是感性的时候，可它还是像被病毒入侵一样，低声道：“作为系统，我会尊重主人的决定。大厅偏门后通向后厨，还有很多人被关在地下一层的铁牢里，如果主人决定救人，必须先想办法进入偏门，这是唯一的入口。”

大概这回真的要换一个新主人了吧，1204这么想着。

“谢谢你，小火柴。”郁昱心里有一股暖流升起，之前她只是把它单纯的当作了一个系统而已，时至今日，她竟然有了一种把它看做朋友的感觉。

1204身为郁昱的系统，自然了解她脑海里的任何想法，它自己也被郁昱的想法搞得有些程序错乱了。

朋友？宿主怎么想到这个词，从来宿主和系统只是寄生合作关系，朋友不是人类之间才会有的一种称呼吗，为什么宿主会这么称呼它？

1204不能理解郁昱的想法，它沉默地看着郁昱，它的宿主正在观察大厅情况，思考怎么溜进偏门。

“新鲜的血喝起来就是不一样，比冷冻室的存货好多了，莫法卡，这样的宴会应该多举办几次啊～”一位血族高举着酒杯，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

“人类世界的猎魔人向来神出鬼没，要是动静闹得太大就不好了。”

“唉～光是猎魔人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低等的人类。上个月我出去觅食的时候遇见一只狼人，这一架打的实在糟心，现在指甲里都好像残留着狼人的臭味。”

“……”

众人谈笑着，赫柏的食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手里的酒杯，整个人懒洋洋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雪伦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和赫柏是很熟悉的朋友了，此刻见他一副无聊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怎么了，每次聚会你都这个样子，这样的美味都留不住你吗？”

她深深地嗅了一口杯子里熟悉的味道，新鲜，芬芳，让人兴奋的滋味。

“新鲜的血液配上白蔷薇的淡香，别出心裁的想法。”雪伦又细品了一口，赞叹道：“听说是蓝芝颜的创意，还挺不错。”

“蓝芝颜？”赫柏挑眉。

“就是那位新成员，你不是刚进门就和人家打了招呼吗。”

“哦。”

雪伦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那个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老样子，随你吧，等会舞会开始了，我要好好开心一下。”她举着酒杯转身坐回了亚尔曼的怀里，后者用力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亲密地拍了拍她的臀。

赫柏含笑举了举酒杯，算是回应。

真是无聊的很啊。

如今血族在猎魔人和狼人的双重打击下，捕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收敛了不少。一般都是食用冷藏后的血液，哪怕是新鲜的血液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挑选自己想要的血型。

像赫柏这样的大家族，城堡里都会养着一群专供吸血使用的人类。不过那些他都喝都喝腻了，还是要换换口味的嘛。

本以为莫法卡这里会有什么好货，兴致冲冲地就赶来了。可惜这次的宴会，他没有闻到稀少血型散发的香气，一时间便失去了兴致。

摇晃了一下手中红色的液体，赫柏眯了眯眼睛。其实这次的品质也算不错了，可是离自己预想的美味差远了。

那种诱人的、禁忌的、宛若欲望之火的珍馐美味，他可是好久没喝到了。

真是想念那种沉迷的感觉呢。

舞会不知何时开始了，大厅里的灯火如同先前一般全部熄灭，只靠沉醉的月光照亮彩窗。小提琴和钢琴声不同于之前的悠扬，反而快节奏地透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感，大厅里到处飘荡着压抑的喘息声和凌乱的舞步声。

这是只属于血族的狂欢～

一个不易察觉的小身影慢慢向偏门的位置移动着。赫柏的眼中绽放出兴奋的神彩，这只角落里藏了半天的小老鼠终于按捺不住要行动了吗？

赫柏舔了舔自己的獠牙，目光如炬。

看来，猫捉老鼠的游戏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