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亿万家财意外来 燕人入晋身犯险
作者:陆家小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15

王越晋请了新野最好的厨子,做出的翡翠白玉汤、红汁橙杏平时都是我爱吃的,今天看到这些没有胃口,一双象牙筷在手里停下就再也不想举起来。

青溪打起帘子:二老爷来了。

王越晋垂手站在门外。

我赶紧起身:叔叔,外面雨大,快些进来。

他进了来,默不作声,看了看青溪。

青溪识趣,托说还有活没干完。

我托过一杯茶递给王越晋,他接在手中不喝也不放,把腋下夹的一个东西拿出来放在几案上,默默坐了会。从没见过他这样,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开口的事。

来新野这些天,让他帮忙的事都做的相当到位,从生活起居到相处礼仪,事事得体。

“叔叔,有什么难事,但说无妨。”我打定主意,只要能帮他都会尽力。

王越晋摇摇头:再难的事都挺过去了,我与大哥受你母亲家的恩惠颇多,再也不敢说什么要求,这份账本我思来想去还是现在给你,以后再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他打开几案上的油纸包。

“什么账本?给我账本做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账本鼓鼓囊囊,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他说道:现在这宅子叫王宅,其实是你母亲家的祖产,因大嫂家就一独女,故而家产后来都归了我大哥。当日,大嫂带着贤侄女不肯前往金陵,新野这地方依旧托杨家人管,后来大嫂亡故,贤侄女年幼,杨家人颇多心机,也闹腾了几次,于是大哥让我来新野管好这地方,算是给贤侄女留份体己。听大哥说贤侄女得了如意的夫君贵为王妃,我心里也欢喜,总是想着管好这块地方,有朝一日能见到贤侄女的时候能有个交代。六月时候突然接到王爷的信,说是你想来探亲,我就想,该将这十来年的事都梳理一遍,交代给你。

账本推到我面前。

我又退还给他:叔叔,父亲给的嫁妆不已经是女儿的体己了么,新野这地方是叔叔十数年的心血,留给王毅吧。

王越晋将账本打开第一页:你一定得收下。我与你父亲发过誓。你不要考虑王毅,他如今成家立业自有他的过法。来,我说与你听。

随后他也不管我什么反映,自顾自的压低声音说:王家在新野、大宁两地有良田共六千三百倾,其中包括两家皇庄。宅院四处,房间共计五百四十间。金库六处,存有黄金十三万九千两,白银一百七十六万两。另有蒙古良马七百十一匹。青澜湖盐田两片,另外从开封到大宁,从新野到长远,所有的盐铺共计八十二家,都是你的。所有的列项,刨去所有开支每年能结余十万余两现银。

我被这个数字震撼了下,燕王府每年结余跟这比起来差的远了。

“叔叔,马匹是怎么回事?”普通的地主商人家谁会养那么多马。

王越秦身子向前探了一探:我们有只护盐队,每年运盐运银,都用的马匹。偶尔也会贩马给朝廷。

见我不语,王越秦咳嗽了一下,似乎很不好意思说下面的话。

“叔叔,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贤侄女,哪个,在大宁的院子常年无人,于是我将它租了出去。现如今,是个妓院。”他一张老脸憋的通红。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脸更红了。不忍心让他尴尬,于是说道:也没什么,左右是他们开的妓院,咱们只不过租个宅子给他们而已。叔叔,今天能这样的富裕全凭您在操持,你现在把这些给我,我又不能常在新野。

话还没说完,王越晋着急道:这是大哥与我的一致想法,趁着贤侄女在新野,把事情悄悄与你交代清楚。

“父亲怎么知道我在新野?”我不记得告诉过王越秦。

王越晋叹道:六月里接到王爷的信说你要来住一住。接你的时候见你精神不好,就上了心,写信给大哥,大哥说正好,让我把该告诉你的事都告诉你,让你在新野也住的安心些。

我了然,原来如此,他们是怕我要被朱棣扔在新野,既然父亲家不能让我成个权贵,那么也要让我过的富足。

“叔叔,您若将这里的都与我交代清楚,您又有什么打算?”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笑道:我可以安心的回苏州,王毅娶了亲又添了第三代,正好回去。

我想了一想:这些年叔叔为什么不将婶婶王毅他们都接到新野来?

王越晋道:我答应过大哥要替你好好管这份家业,将来给你的时候只能多不能少。他们来了那生活过的太安逸,就没心情做事。再说王毅刚放了庐江县令,现在当官的不比当百姓的,更难啊,我准备回苏州能帮他的就帮帮他,这十来年都没管过他想补偿他。

他说罢,将账本完全摊开在我面前,从账本封皮里抽出一只信封。

我打开来,全是地契之类的文书。

“人老归故乡也是常情,叔叔想回苏州无不可,只是我人在王府管不得外面许多,叔叔是家里人,只有您能信得过,我还是将这些都托付与您。回苏州看看,乐乐,新野比不上苏州繁华、气候也没有苏州宜人,不过还是有可取的地方。待在苏州见过亲戚本家,还想请叔叔婶婶一起到新野来,王毅在庐江离苏州也有三百多里,为官离家三百里也是律法,破不得,好在父亲在朝中时日已久,子侄如何,他总会上心的。不知叔叔愿不愿意再帮帮我。”

王越晋大喜,他也不想离开新野,说到底,这个地方是他的事业所在。

送走王越晋,独自一人在房内翻看账本,通看一遍后,到了厅上。青溪还在外边。雨比王越晋走时小了些,用手凑成一个碗状,接到一些雨水扑在脸上,这突如其来的财富打的人措手不及。

夜深了,躺在凉榻上闭着眼。青溪坐在旁边打着扇子,掩口打了个哈欠。

我笑着推她:快去睡吧。

她不肯:天热,您先着了,我才去。

“你今年多大了?”我偏偏睡不着,想跟她闲聊。

“二十四了。”

“这么快?那过年后就要出去了。”我幽幽的说了句。

她脸上先是一红,后又一白。

“有心上人了?”我打趣她。

她点点头,脸色却不好看。

“好事啊,怎么了?”

“娘娘,我哥哥嫂子说等我从王府出来就嫁给本村的张员外做续弦。可是,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谁?”

“北大营的李远。”

李远?我在脑海中搜索起这个人。

“是了,北大营的骑兵队正。”我脱口而出。青溪难为情地点头。

“想必是因为你哥哥嫂子说的跟你想的不一样,才这样不开心吧。”我明知故问。她害羞点头。我再问她:“李远可知道?”

她咬住嘴唇,点点头。

“你是个明白人,这样很好。明年的事现在不用担心。”我知道这个丫头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她的聪明只要不耽误她对我的忠诚,那么我也乐的帮她一把。

园门上的环扣响了三下,一长两短。

一直呆在前面园门小厅下的柳克志一跃而起,陈博、余庆回来了。其他人却没看见。

“怎么就你一人?”我翻坐起身。

陈博回:王爷连夜去了南桥,今晚恐是回不来,请娘娘不要等。

“那你回来就是告诉我这个?”

“是,王爷说王宅家丁到底不是卫队,让我和余庆回来帮着些。”

“辛苦你们了,一定饿了吧,赶快去吃些。”

陈博、余庆的身影消失在园门外,柳克志依旧将门关好。

“柳克志,你来。”

柳克志走到厅外,垂首。

“南桥,好像不是新野了,属于谁的封地?”我问。

他答:是晋王的封地。

“知道了。”朱棣肯定发现了什么。

夜里被暴雨惊醒了几次。

空气中到处都是水,身上也一层怎么也擦不掉的汗珠。竹塌上水孜孜的,弄的人心烦意乱。

巨额的财富十五年前已经领教过一回,这一次来的更加庞大,我不由得心惊。人越是经历的多,越是知道有些东西还是没有更安全。

院墙外,巡院的家丁敲着更鼓。

三更天了,既然睡不着,干脆就坐着发呆。撑着竹床起来,吱啊两声响,顺手将窗全推开。

这房檐下点着一盏风雨灯,专门就在雨季夜里用的。微弱的灯光足够让失眠人的心底有一定点的干燥地。

柳克志一直坐在园门那的小厅下,他那也有一盏风雨灯。我坐起来的时候,朝窗外看了下,他的身形稍微侧了侧。

我一直惊叹这些军人的毅力,朱棣说他的干将张玉曾带一千骑兵三天不眠直奔翰巴多而海。现在新野的雨季里,每天陈博、柳克志、余庆这三人轮流值守我这园门。幸亏园门与厅堂之间有两人宽的走廊相连,园门那也有三步深可以遮风挡雨的小厅。

窗外的雨下的又猛又急,星星点点的雨水溅到窗内,七月的天里忽然起了凉意。

园门突然啪啪作响。

柳克志听声音正是自己人,连忙开了门。

朱棣走在最前,后面两人搀扶着一人。

我将厅内的灯与蜡烛全都点起,他们一时间眼睛习惯不了,身形却都不做停顿。

蒋虢面无人色,曲静风与刘福贤搀着他。

赶紧让青溪将蒋虢安置到竹塌上,我找过一套干的衣服让朱棣换上。朱棣推开衣服:先看看他怎么样了。

外面又是几个脚步声,陈博、余庆、还有张东奎、邵连城这两个少见的人也陆续赶了进来。

伤口是显而易见的,左胸上一根断箭,箭头埋在肉里,他呼吸还在,应该还没伤到心脉。曲静风早着了柳克志去拿白酒,他们都是处理外伤的行家,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当初在卢屯一战成名,到现在他们都认为我才是处理外伤的顶尖高手。

“灯火全都挪过来。”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几盏灯、蜡烛全都围拢在这边。

我让柳克志倒了点酒在手上,随后将小刀放在火上烤了又烤。一刀下去,皮肤被焦灼的气味随着一股烟冒了出来。

“曲静风,等会我按住他的伤口周围,你按照箭进去的方向拔出来,切记,力道一定要适度,不能偏方向,尤其不能有一丁点下挫。”将断箭周围伤口皮肤切开一点,免得箭头出来时有阻力反而要回挫。

“好,拔。”

曲静风手极稳,断箭被他拽出。

真正的救治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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