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的宫阙影影绰绰,怎么努力看也看不透。
而眼前倒在血泊中的银发长者含怨的眼,是如此得清晰,由心而发的悲愤,让一向心静如水的她,都有些心惊。银发长者浑身浴血,可以看出,是由环型的风刃造成的,刀刀见血,刀刀入骨。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习惯性地抬眼,寻找熟悉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你说希望他消失啊。”温柔的声音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我的意思……”她有些怔然,当初,自己的意思,真的是这样吗?应该是这样的吧,毕竟心灵相通,不会理解错了的……
“你们逆天而行,魅惑众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银发长者凌乱了束发,苍白干裂的唇角血迹斑斑,即使是这样,还是用尽了力气,说出心中所想。
“我们逆天而行?天又怎么可逆?我们又如何魅惑了众生?”她问道。
“别说你们不知道,当时当刻,竟迷惑了神使,如今还不觉悟吗?”气急败坏之下,银发长者又吐了口血。
“当时当刻?”两个声音双双发出了询问,表示出了自己的困惑和好奇,“神使是什么东西?”
长者瞪圆了眼,似乎对眼前两人的惊讶不可置信,但是身体的伤势却阻碍了他发出释然的大笑,在心意转换间,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真是奇怪……”她喃喃自语道。
“现在的人,真是莫名其妙啊。”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里有着淡淡的不满。
她终于回过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个身着白衣的身影,白色的内袍上有着银色的云纹刺绣,外袍的雪色纱衣的滚边由金红色的羽毛状刺绣相连而成。抬眼看去,终于在梦里百折千绕、隐藏如此之久的容貌,仿佛拨云见日般让她瞧了个清晰。
面容宛若少女般秀美的少年,在出尘的美貌里,媚惑而流光璀璨的黑眸更是倾倒众生。他额际的眉心处,有着金色火焰状封印的图案,随着他情绪的起伏而光芒忽现。优美的唇型总是上扬到似笑非笑的角度,暗夜般蓝色似黑的长发,垂在他的身后直到腰际,亮得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
“惑,或许,我们做得过火了……”她听见自己的叹息声,终于叫出了烙刻在灵魂深处,已叫过千百遍的名字。
温润如玉般的手,轻轻按上了她的肩头,带来暖意,安慰着说道:“这不是我们的错,他们将罪名让我们承担,就要有面对真相浮出水面的勇气。我们,永远是正确的。”
“只想平淡过日子的我们,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被牵扯到各种事情上来的?”她问着他,也问着自己。
“当然,首先是丹羽惹的祸。”他的声音有了丝笑意,却听不出不满。
“果真要如同我们的名字般,魅惑众生吗?这不是我们极力避免的结果?”她又问道。
“谁让我们共生,注定是来左右这整个天下的,九离,不是早已经预言过了吗?”他轻笑,她听得出,轻浅的笑声里,有着目空一切,睥睨天下的豪情。
我,却不愿意这样走下去啊……
感应着强烈的无可奈何感,魅从睡梦中惊醒。
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惑……”她低语,半晌后,低低地笑了起来,“是你一直在找我吧?”
如果,不是朗月去了日本,在“黄泉”的范围之内,无论如何都应该无法感应到过去的种种吧?也幸亏,前两天,因为清点贝芙.艾丽物品的关系,把“碧落”放回了郊外别墅。没有了可以定神凝气的“碧落”,才可以追溯更久远的记忆吧?不管怎样,魅都万分庆幸自己可以梦到那么久远的过去。想起了在那个遥远的国度里,从来都和自己形影相随的人——惑。那个与自己最亲近的家人、手足、同伴。
可是……魅敲了敲自己的头,为什么只能想起惑一个呢?其他的人呢?除了跟随惑的丹羽,和自己说过话的那个自称是凤凰的小女孩岚光,可以从想到了惑而得到证实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么,惑口中的九离,是谁呢?
为什么,不能多想到一点?
为什么,不能够多梦到一点?
为什么,还是觉得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能找到惑,问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原本朝夕相处,从没有分开过的两个人,会变成现在的无法联系?
魅眯起了眼,在黑暗中,摸到了床边的感应灯,拍了两下,调整到了微暗的角度,拥着丝被,靠在了床架上,考虑起无限的可能。
拥有“黄泉”的朗月,似乎已经成了绊脚石。“黄泉”的力量过于得诡异,类似于封印的力量,完全隔断了自己与其他方向精神联系的可能性。是不是把朗月调开,会好一些呢?
但是,记得岚光说过,不只一个人在寻找自己,只有一个人可以相信。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可以相信的人,是惑。那么,除了惑之外,有谁也在找自己?他们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也存在着太多的危险和变数。当魅一想到自己当初莽撞地没有进行封印,释放了大量的觉醒能量,让自己时刻暴露在不知名对手的寻找下,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幸亏当时朗月和绯星得到了“黄泉”戒指,变相地等于重新布置了封印才隔绝了搜寻……这样看来,调走朗月,也不是个可行的办法。
那么,该怎么办,才能想起更多,多到可以让自己辨明是非,多到可以让自己找到惑呢?魅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握有如此大的权力,却还是没有从前惑在自己身边时来得无忧无虑。
“谢谢你一直在找我,谢谢你从没有忘记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请你,再耐心地多等待一段时间……”魅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剔透的紫眸,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厉色,就像是在微暗里闪过的冰冷的光。
从这一刻,众人的命运,由此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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