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确实不算太好,空气闷热,厚厚云层遮天蔽日。
寿州城地下某处,一双暗绿色的巨大眼眸亦如今天的天气一般,闪动期间,透露着极度的焦躁和不安,此巨兽似乎刚从沉眠中苏醒过来,盘踞着庞大无比的身子,小心谨慎的看着腹下被精金锁链捆绑住的一方铜盒,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似乎是做出了极大的决心之后,它忽地张开狰狞巨口咬了过去。。。
兴旺酒楼,某间雅厅内。
秦九看着正一脸戒备神色望向自己四人的芳蕴,一脸的无可奈何,“你看,我都说过我们只是恰巧路过了,你想想啊,那么一大群人凶神恶煞的围在大街上,各个拿着长剑,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良善百姓当然会害怕,不躲起来能行吗?万一一不小心被误伤了,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尹荡和招宝附和的连连点头,直觉告诉他们,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非常强大,多说一句话就可能多一分破绽,还是装哑巴比较安全和稳妥。
芳蕴本就温婉恬然,与身上那股成熟蜜桃般的诱人气质又有不同,两种似乎截然相反的气质完美融于一身,更给人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芳蕴满脸不信的扫了秦九一眼,“直觉告诉我,你在撒谎,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秦九郁闷的抚着额头,姐姐你这么讲话真就没意思了啊,虽然你猜的很准,可直觉那东西貌似不能作为断定结果的依据吧?
秦九瞟了眼乐呵呵拿着一个苹果正要张开小口咬下去的阿月,一爪子就给抢了过来,全然无视阿月撅得老高的小嘴儿,腆着脸凑到芳蕴跟前,笑道,“吃个果子,我请客。”
这苹果青翠如画中之物,看上去倒是极为水灵,可芳蕴看了看满脸怨念的阿月,犹豫了一下,道,“不用了,还给那个小姑娘吧。”
阿月顿时对芳蕴大生好感,可秦九却全然无视了她,在袖子上随意擦了下,咔嚓咬了一大口,这才递给阿月,“喏,我帮你擦干净了,吃吧吃吧。怎么?嫌我口水脏啊?不吃拉倒,这苹果还真挺甜的。”
三两口就把整个苹果囫囵吞了下去,阿月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把小脑袋扭向一旁,懒得再理秦九那个惫懒的坏蛋。
“姐姐你是龙图山的道士?龙图山可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门派,我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拜入龙图山门下修仙问道,今天有缘得见姐姐你,这可真是天大的幸事啊。”
看着满嘴跑火车的秦九,尹荡招宝爷俩惊得心胆欲裂,眼前这位坤道女冠可是龙图山的长老啊,这种名震江湖的大人物你也敢忽悠?九祖宗你不要命,可我们爷俩还不想这么快就英年早逝啊。
“咳咳,那个,九哥,咱们不是还有事情要办嘛,不如先把重要的事情解决了,再回来找这位仙子谈谈理想?”
招宝手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尹荡也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对对对,大事要紧,大事要紧。”
秦九如何猜不到这爷俩心头所想,顿时鄙夷的瞥了这俩怂货一眼,心道,“大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解决这个道姑,有这个不定因素在,夺宝成功的几率可是会小很多的。二十四拜礼都已经行完了,难道还差这一哆嗦?”
没有理会尹荡师徒,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茶壶,当着众人的面掀开茶壶盖儿看了看,秦九可惜的道,“哎呀,这茶水都凉了,可惜了一壶上好茶叶,伙计伙计,快给我们添满沸水。”
说着,他端着茶壶佯装转身催促酒楼伙计的同时,一手悄悄打开一个小纸包,不着痕迹的将纸包里的药粉倾倒于壶内,又随手晃荡了一下,药粉立时彻底溶于水中。
不多时,酒楼伙计颠儿颠儿跑来往茶壶里蓄满了滚水,秦九一脸殷勤的往芳蕴面前的茶杯里斟满了一杯茶水,“姐姐先喝口茶解解渴,且听小弟慢慢道来,说起来,我三姨妈家四兄弟的小舅子的二表侄儿也是龙图山的一名道童,他叫啥名字来着我倒是给忘了,不过,他只是龙图山上端茶递水的小人物,想来姐姐你不认识也很正常。。。”
一边唾沫横飞的漫天胡扯,一边悄悄打量那已经把茶杯举到唇边正要饮下的芳蕴,他的心里暗暗焦急,一共就只剩下这么点儿巴豆粉了,快喝快喝啊,再扯下去怕就要露馅了。
眼看着芳蕴朱唇轻启,杯沿儿触在唇瓣上,秦九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可正在此时,街道外面却陡然间传来阵阵惊呼之声。
“蛇妖!有蛇妖!”
“我的妈呀,大家伙快逃啊!”
百姓惊呼声中,芳蕴俏脸一整,刚贴上唇瓣的茶杯被她重新放在桌案上,旋即她猛地站起身来,素手一扬之下,一道巴掌大小形似弯月的蓝色月轮忽地飞旋在其头顶,一人一轮对着酒楼大门飘然而去。
看着那动都没动一下的杯中水,秦九扭头望向门外,直气得牙痒痒,哪儿来的短命蛇,竟在这节骨眼儿上来捣乱。
忽然,一阵抑扬顿挫的笛声自远处悠悠传来,其声悠扬飘荡,绵延回响,似有一股悲怆荒凉的韵味夹杂其间。可听着这笛声,秦九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无比丰富,震惊中掺杂喜悦,喜悦中隐含伤感,能在一瞬间做出如此丰富的神色变化,倒也真是难为他了。
这笛声似曾相识,隐约记得自己年纪还小的时候,狗耳朵山上曾经来过那么一位擅吹竹笛的皓首老者。。。
北城街道某处,一庞然大物正昂着脑袋逶迤前行,仅仅扬起的蛇颈就足有一层楼那么高,犹如门板般巨大的脑袋上,一名绿裙及笄少女正俏立其上,而巨蛇身前,一身灰衣布鞋,腰间缠着一根脏兮兮棉布腰带的古稀老人正一边吹响竹笛,一边拄着一根蛇头拐杖向前走。
巨蛇所过之处,它那巨大蛇尾摇摆期间荡起漫天烟尘,百姓们远远瞧见那颗昂在半空的狰狞脑袋早就吓得夺门而出逃命去了,如今这小半个北城的民居都已成空巢。
“爷爷,刚才那几个想要拦下我们的道士可真是够没用的,大宝只一个甩尾就把他们全都打翻在地。”绿裙少女眉眼弯弯,正笑眯眯的弯腰抚摸着巨蛇的脑袋。
白发老者收起竹笛,摇头笑道,“并非他们没用,大宝乃是洪荒异种腾蛇的血脉后裔,本就以神力见长,它随便甩一下尾巴就有开山裂石之力,肉体凡胎的人谁能吃受得起它那一尾巴。”
绿裙少女咯咯一笑,“我家大宝当然厉害了,这可是菁菁姑娘我的本命蛇灵哎。”
白发老者不禁莞尔,失笑道,“大宝是很厉害,可别忘了当初驯服大宝之前,是谁被大宝吓得一劲儿哭鼻子。”
被提及当初的糗事,菁菁俏脸微红,嘟起小嘴儿佯装嗔怒道,“哎呀,爷爷!你要是再提那件事,菁菁真要生气了。”
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儿孙女撒娇耍横,白发老者呵呵笑着,“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
嘶~~
巨蛇大宝忽然吐出猩红的蛇信子,浑身的鳞片骤然缩紧,一双脸盆大小的眼睛直直望着前方某处,竖瞳里闪现出警戒的光芒。
白发老者和菁菁随即朝着大宝目光所视的方向望去,只瞧见一道月白色身影在屋檐上几次跳跃之后快速逼近过来,白发老者微微一笑,揶揄道,“丫头,你不是说刚才那帮道士没用嘛,你瞧,这不就来了个高手。”
屋檐上如同星丸跳跃般赶来的那道身影,身手异常矫健,且动作轻盈飘逸,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菁菁哪里肯在爷爷面前示弱,尖尖的下巴扬起,故作茫然道,“高手在哪儿呢?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
就在他们爷孙二人调笑期间,那道月白色身影已然翻越了几条街的阻隔,此刻正一手托着飞旋在半空的蓝色月轮,盯着白发老者若有所思的迟疑了片刻,而后声如莺啼般开口道,“敢问阁下与婺源牧蛇人一脉有何关系?”
白发老者笑而不答,立于巨蛇头顶的菁菁却是非常傲娇的抱起了膀子,“婺源牧蛇人当代家主就是我爷爷。”
芳蕴目光在菁菁身上略微停留片刻,而后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的望向巨蛇一旁那衣着打扮虽然很老土,但气度却极为不俗的白发老者。龙图山和婺源虽然相距不远,可芳蕴常年游历于江淮地带,反倒是不太认得自家的老邻居,她玉手翻转期间,悬于上空的月轮立时被收入宽松袖袍之内,这才对着白发老者抱拳微笑道,“原来是姚百川姚门主当面,龙图山芳蕴在此见过前辈。”
姚百川微微摇头,笑道,“婺源牧蛇人当年遭逢大劫,有幸得龙图山上代掌门出手相助,才得以传承至今。你我两家本就关系亲近,芳蕴长老毋须多礼。”
芳蕴足尖一点脚下房檐鸱吻,整个人顿时如轻盈云雀般纵身来到姚百川身前,依旧执晚辈礼,言语间却明显比之前亲近了几分,“长幼有别,姚掌门与我掌门师伯兄弟相称,芳蕴若是逾越了,师伯他老人家还不得指着我的鼻子把我一顿臭骂?”
“哈哈哈,芳蕴长老说笑了。”
姚百川哈哈一笑,面前的芳蕴有礼有节言辞得当,倒是看起来很是顺眼。
芳蕴问,“姚掌门此次前来难道也是为了那即将出世的宝物?”
姚百川笑而不答,菁菁却是从巨蛇身上跳下来,说道,“我们对那什么宝物可没兴趣,我们此次前来,乃是受到蛇殿指引,特来此地找寻一条百年前从蛇殿内逃脱的蛇灵。”
芳蕴眉眼间掠过一抹异色,犹疑道,“百年前从蛇殿逃脱的蛇灵在这附近?”。
看着芳蕴有些古怪的神色,姚百川白眉一抖,当即问道,“芳蕴长老可是见过那蛇灵?”
微微摇了摇头,芳蕴迟疑片刻后,道,“寿州异宝即将出世,而那遁逃百年的蛇灵也恰巧在此现身,莫非,这两者之间有些关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