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支走崔净瑛,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隐瞒。
崔长陵那副做出来的玩味模样尽数收敛起来,点了崔净瑛一回:“不要任性妄为,好好跟人家相处。”
崔净瑛把小嘴一撇,落在王羡身上的目光,缓缓地收了回来。
她对着众人各自蹲身礼罢,是个正经又十分周全的礼数,才应下崔长陵一句知道了,而后跟着丫头出了门去,别的一概不多提,只是心中存了疑虑,想着等回到家去,一定要好好问问她阿兄才算完。
而崔长陵那头,目送了崔净瑛出门去,自顾自的往椅背上一靠,目光在王遥之和王羡二人之间来回游移,既是打量,也是探究。
王遥之胸口憋着一口气,但是对着崔长陵撒不出来,毕竟这是他亲妹妹惹出来的麻烦。
打从她自作主张的登了尚书令府大门后,他就经常看到这样的目光,从前来自郗衍之,现在又多了一个崔长陵……
王遥之深吸口气,面色铁青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崔长陵啧的咂舌,又叹气:“定弘兄这是想谈,还是不想谈?支走了我们小幺,反倒不说话了吗?”
“来的路上,我在想——”他拖长了尾音,侧目看过去,眼底闪烁着精光似的,“不问兄心中的困惑,为什么不到温府走一遭,请故人与你解惑呢?”
王羡小手不知所措的垂放在身侧,紧张的不得了,心里又有些许怨气。
先前是二兄笃定的,崔长陵不会再追问此事,因为他没有到温家去,没有去见一见温子章,既然温府没有去,他对此事大概就撂开了手,可是没想到,这才多大会儿的工夫,一转脸,他带着亲妹妹登了他们家的大门,进了门扬言就要找她……
果然崔长陵还没回一声,王遥之就又清冷着嗓音开了口:“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问兄又何必要这样子?带着令妹登门而来,是真的不怕,闹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吗?”
“谁的脸上不好看?”崔长陵听了这话反倒笑了,看看他,又转头去看王羡,“你是在说,我闹的众人不好看?”
王遥之本不是这个意思,他也相信,崔长陵听得出他什么意思。
可眼下这样子……隐有怒意,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话非要直白的说,这不像崔长陵。
他提了口气,做了深呼吸状,反复几次,才勉强忍住。
是他们有错在先的,怪不到人家的头上去,虽说他觉得崔长陵今次这样紧逼的姿态,令他心里十分不痛快,但错毕竟在他们,崔长陵想要一个解释、要一个坦白,他应该给,至于这个“要”的过程如何,他没法子强求。
“二郎去过温府了。”在许久的沉默之后,王遥之长叹口气,平声开口。
他也没有看崔长陵,这句话说完了,才把目光落在崔长陵身上:“知道你没去过,二郎他们还在想,也许你不会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了,毕竟深究下去,得到的真相,未必会令你十分好做,也未必会令陛下好处置。”
“他们?”崔长陵与他四目相对,久久不挪开,“除了你弟弟和言青,还有谁?”
王遥之反手摸了摸鼻尖儿,其实有些犹豫,该不该把谢泠扯进来。
是二郎先把谢泠拉下水的,这事儿就已经不怎么厚道了,谢泠自己那会儿不是也品出味儿来了吗?说是没利用,到看看这个结果,不就是利用了人家?
崔长陵现在这个态度,他实在拿不准。
到底是在生气,想要秋后算账,还是单纯的想弄明白,这里里外外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已。
他拧眉沉思,却半天不吱声。
崔长陵啧了两声:“这问题,这样难回答?”
他又挑眉去看王遇之,实际上心里有数,王遇之请得动,又说服的了温子章的,多半是谢泠。
王遥之在这件事上不想多说,他倒是可以不追问,只是这样支支吾吾的样子,是在叫他看不过眼。
目下王遥之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这个“王宪之”的身上,的的确确是藏了秘密,且他所猜所想,大概是不差,不然王遥之不会说出后面这些,什么令他难做,什么令陛下难处置。
他调整了下坐姿,顺势吧目光收回来,指尖点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我不强人所难,这事儿你不想说就算了,那另一宗,定弘兄,你总要与我坦言了吧?”
崔长陵的话音落下,面色就已经十分严肃起来:“不要再与我说什么,何苦揪着这件事不放这样的话。”
他下巴仰了仰:“你我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你该知道我,最不是个爱刨根究底的人,除去当年在廷尉府办案子之外,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值得我深究。可今次不同——”他有意拖长音调,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就放到了王羡站着的方向,“这个人,持圣旨入我尚书令府,这个人,是我崔长陵真心教导的学生。定弘兄,你若然再与我说出这样的话,咱们,就什么也不必谈了。”
看起来这事儿戳了崔长陵的底线啊。
王遥之虽说拿不准他这番威胁,指的是要闹到御前,还是就此撒开手,但是能叫崔长陵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要是再藏着掖着……
是以他把心一横,招手叫王羡:“你自己同你夫子讲清楚吧。”
这是来之前,兄妹两个商量过的。
彼时王羡一路小跑去寻他,把崔长陵到访的始末缘由又说了一通,自然是挨了一顿骂,可是骂完了,事情总还是要解决的。
王遥之起初想的很好,要是三言两语的,能打发了崔长陵,大家从此做到个心照不宣,也就过去了。
她还是那个王宪之,今后的路怎么走,崔长陵都会掂量着些。
但要是崔长陵不肯就此揭过去,那——那也只能实话实说。
崔长陵没有闹到温家,没有直接闹到御前,更没有拿着这件事,质问到阿耶脸上去,他既留有余地,这余地,他们就得把握住。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况且打从一开始,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被发现的过程出了些偏差,时间上也不大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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