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骇人听闻
作者:姑苏羡      更新:2019-11-29 06:52      字数:2141

徐清荔点头,吃了口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已微微泛白的两道眉,蹙拢须臾,转而问崔长陵:“你们到永兴来,可有人知道吗?”

崔长陵怔住,却很快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当即摇头:“学生虽不算轻车简从,却也未曾大肆铺张,只有县令赵孟然知晓我与宪之真实身份,不过……”

“嗯?”他有了犹豫,徐清荔立时感到不好,“不过如何?于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回的,要你支支吾吾吗?”

崔长陵说不是,只是心头突突的跳:“不过学生与宪之入行馆时,赵孟然清退左右,更亲自迎我二人入行馆,还着意布置了膳食一类,想来便很是扎眼。”

这就是了。

手中茶盏搁置在一旁小案上,徐清荔点着三足凭几:“既无人知晓你二人身份,又如何在你二人自青牛山下来后,当街掳走这位小郎君呢?我料定那伙子贼人,必定是知你身份,也知他身份,你堂堂的尚书令,没人敢轻易对你下手,一旦掳走了你,保不齐你要看出些端倪来,而浓墨慌张之余,也势必会把消息送回京城。你且想,绑架了当朝尚书令,只要惊动了建康城,这件事情,就无法善了了。”

上元咦了声:“就不能是图财的吗?”

徐清荔一眼白过去,又挑眉望向崔长陵:“你说呢?”

“不会。若是图财,我与宪之皆是锦衣华服,他们人多势众,既是为了钱,就该将我二人一并掳走,留下浓墨一个,好筹钱,所以先生所说,贼人知晓我们的身份,是必然的。”

“可是……”上元犹疑半晌,“你随行带来的人,总归不会出问题吧?”

当然不会。

崔长陵何许人也,他悄然离京,带王羡往永兴县而来,随行护卫的,势必是他极倚重信任的,况且他尚书令府中的府兵,估摸着也没有几个,是会吃里扒外的。

在崔长陵手下办差,谁不是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和谨慎?

可问题既然不出在这些人身上,那就一定……

“是赵孟然?”崔长陵眼中困顿一闪而过,显然不敢相信。

徐清荔没接他这个话,也知道他不信什么,只是一味的摇头:“你不是想问我,你夫子去年来找我,所为何事吗?”

崔长陵心念闪过,很快就明白了。

徐清荔此时又提起这个话题来,那夫子去岁来永安,就该是为了赵孟然而来。

可他不明白。

区区一个赵孟然,又是如何入了夫子的眼?

“学生不懂,夫子若然暗中调查赵孟然……”他顿了下,“起因呢?夫子云游天下,闲散惯了的人,怎么突然就盯上了赵孟然呢?他不过是个永兴县令……”

“可这位永兴县令,在当年的鼠疫案中存活下来,又得你推举,一力保着他坐上这个县令的位置,之后这数年间,他勤政爱民,颇受永兴百姓的爱戴。”徐清荔扬了唇角,“温祈道是闲散惯了,可是事关你,他就从没有不上心的。”

崔长陵只觉得背后一阵发麻:“先生,学生并不是没留意过赵孟然的。”

“所以温祈道才急匆匆的来寻我啊。他手上也没有真凭实据,能证明赵孟然就是做过那些事,可你知道他,不是十分笃定,绝不会信口雌黄。”徐清荔伸手,正好在崔长陵胳膊上拍了下,“不问啊,你入朝这七年间,没看走过眼吧?你八岁成名的那年,积年的案子你也断过,也没看走过眼吧?”

所以夫子才会说,事关他的名声,将来也许会给他惹出麻烦。

他立世这二十七载,世人所传,皆是他无所不能,既是能通鬼神的鬼才,又怎会叫凡夫俗子轻易蒙蔽了双眼?

徐清荔见他微微呆滞,便不住的摇头:“人活着一辈子,谁都会走看错了的时候,温祈道都快成人精了,当年你师兄的事……”他一声长叹,也是不忍心再说下去,便转了话头,“你看错了人,这不打紧,可要紧的,是这其中的内情。”

崔长陵拧了眉:“先生?”

“你不是一直好奇,当年蒋之行是怎么叫着瘟疫蔓延开来的吗?你总是想不通,天灾如何为他所用,是吧?”

他点头,应声说是:“学生为此困扰许久,可一直没能理清楚这回事。”

徐清荔皮笑肉不笑,眼底尽是不屑:“赵孟然其人心术不正,当年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灾,山体滑坡是真,可瘟疫蔓延却是他二人一手造成,不过是借了天灾的名,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染了鼠疫的猫,就是他二人的杰作。”

“人为?”上元也吃了一惊,“先生,您是说,最早染上了疫情的那几只野猫,根本就不是自山下而来的吗?”

“当然不是。”徐清荔又叫崔长陵,“你去过那座古刹,我也去过,温祈道之后为你奔波的那几年,更没少去。你慧眼,应该看得出来,只有人为的,才能在那地方,快速散播疫情。”

“是,这一点学生从来没有怀疑过。”崔长陵抿唇,“可染上鼠疫这种事,他们又怎么可能……”

“是个古怪法子,也无怪你不知晓,若不是温祈道追查下来,连我都闻所未闻。”徐清荔打断他的话,“赵孟然的老家在湖阳,温祈道在三年前特意去过一趟,大概住了有大半年的时间,才探访到真相。不过是培养出这样的疫情,以几只野猫为载体,说穿了是小把戏,只是咱们没见识过,也不晓得还有这样的做法罢了。”

这又何止是未曾见识过,简直是骇人听闻!

居然为了一己私欲,连这样的勾当都做得出来。

崔长陵是没听说过,可想来也不会如何轻易,做成一回,还不知要赔进去多少条人命。

他一时间气血上涌,夫子和徐老先生总不会恶意中伤赵孟然,既这样说了,赵孟然就一定是干了这样的事,他这么些年来,竟把这样的人,当做个可塑之才在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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