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又走回来,两人都不由惊讶,我也没有多说,径自走到濮阳临面前,“我虽才疏学浅,终究也侍奉过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陛下若不嫌弃,可愿让我瞧一瞧?”
一旁的魏禧欣慰又感动的点点头,濮阳临也是一笑,干脆放下书卷,伸过一只手来。
趁着把脉的时候,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腹痛的,他还没回答,倒是魏禧抢先道:“至少也有四五日了,有时候疼得难受,一整夜都难入睡!”
听他说完,濮阳临点点头,随即又转过头来看我,微微一笑,甚不以为意。
诊完脉,我以回去翻看医书为由起身告退,魏禧送我至门口,我将他拉至院外,问他可知连知韵在何处,他只连连摇头,“这连太医向来潇洒自在惯了,进了太医院还算好,可自从前几日出了宫,就再没有音信,这个时候,恐怕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这就难办了,我抓住魏禧,极其慎重的交代:“那就劳烦公公了,无论如何,定要尽快找到他!”
闻言,魏禧大惊,“难得是陛下他······”
不等他说完,我忙示意他小声些,“陛下龙体是否安康,关乎整个江山社稷,且我只诊了一次脉,断不敢擅做定论,所以,你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连知韵!”
“好好好,我一定找到他!”他连连答应。
回追云阁翻遍各类医书古注,查找到的东西,都和我所想的一样,却仍旧不能相信,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又不能去找那些太医,只能等着连知韵回来,心急如焚。
第二天晚上,魏禧身边的小徒弟匆匆而至,说连知韵在上清殿,让我过去,我本坐在一堆医书中,听他这一说,忙起身往外走。小太监见我如此,一脸诧异,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忙唤小印子出来,将手中的书籍扔给他,匆匆整理了衣服,又才继续往外走。
进暖阁的时候,连知韵正在榻前为濮阳临诊脉,濮阳临脸色苍白,看着比昨日还要虚弱,站在一旁的魏禧满面愁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莫非是我猜对了?
连知韵领我出了暖阁,魏禧也赶紧跟上来,询问情况如何,连知韵看了看我,皱起眉头,“你急着让魏禧寻我回来,想必已心中有数。”
“真的是?”突然心头有点闷得发慌。
“究竟是什么?”魏禧按耐不住。
连知韵微微点头,“断肠草的毒性来自葫蔓藤,这种毒药,人一旦吃下,肠子便会变黑粘结,最后腹痛不止而死。”
魏禧大惊,手中的拂尘都快抓不稳,一手拉住连知韵,“这···这··可有解除之法?”
“书上有记载,此毒一般的解法便是洗胃,再以绿豆、金银花和甘草煎水服用。”我翻阅了数十本医书,这算是最保险的方法。
连知韵点头以示赞同,转头向魏禧道:“先让人依着她说的方子去煎药,然后找些碳灰来,再让人用常山、瓜蒂和胆矾做些催吐剂,要快!”
“好好好,我这就去!”魏禧一边答,一边就要往外跑。
我眼疾手快抓住他,“此事不可张扬,定要找信得过的人,切记!”
他点点头,忙转身出门。
看着魏禧出门的身影,我总算舒了口气,连知韵拍拍我的肩膀,“若非我擅离职守,也不会有这桩事,此次多亏有你,若再晚几日,只怕难得将他从阎罗殿抢回来!”
“我还以为是自己医术不精,看错了呢,没想到竟真是断肠草!只是,如今黎氏一族之事已定,朝中有赵氏一族稳定局面,后宫人也不多,向来安稳,究竟是何人下的手呢?”
他沉默片刻,像是也想不明白,“新的政权才刚刚建立起来,黎氏余党未清,有人从中作梗,欲以身犯险,也是正常。不错,这里毕竟是皇宫,处处戒备,能将毒药放进他的饮食中,且不被察觉,看来,我们身边还有许多暗中势力。”
下毒之人心思缜密,药量不足以致死,只会慢慢折磨人的身体,濮阳临近日又正好因为太过劳累身体不适,正好掩盖过去。况且,人人都知道连知韵是专职照料陛下身体的,如此,就算旁的太医看到濮阳临身体不适,也会觉得,有连知韵亲自照看,自己插不上手。
因为此事不易张扬,所以这几日都是我和连知韵在上清殿服侍着,天天看着濮阳临呕吐不止,还要喝下许多汤药,竟不由一阵心疼。好在,经过连知韵一番精心调理,他体内的毒总算是除去了,身体也渐渐好转。
濮阳临复原之后,我便回了追云阁,依旧日日抱着医书,靠在窗台边晒太阳。这几日,小印子也老实许多,终日跟着我一起,他突然这样整天在眼前晃,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你最近怎么这样老实?”
他撇撇嘴,“近日宫禁森严,各宫里连大气都不敢出,我何苦非要跳出来?”
我不由极为欣赏的看向他,这小孩儿什么时候竟这样开窍了?
话说回来,自濮阳临病愈,宫里就实行了宫禁,各处都添加了岗哨,只要有人行为稍有可疑,便会被抓去审问,也难怪小印子不愿出门,如今这宫中各处都冷清得很,显然谁都不愿做这个出头鸟。
濮阳临中毒之事已过去了大半个月,六监司依旧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他生气也属正常,听说宫里宫外已有上百人被牵连进此事,丢掉性命,满门被灭的也有数十人,如此看来,他是想以此立威吗?
整个庭院安静的可闻落花之声,突然院门吱呀一声,小印子以手支着头,慵懒的向外望去,待看清来人,立马起身迎出去,眼看着他满脸堆笑的凑到连知韵面前,连知韵一时不知所措,似有些受宠若惊,我只暗自感叹一声,这孩子还是没变啊!
“你这日子过得是愈发清闲了!”连知韵一进屋,便是一声长叹。
我只白他一眼,还是让小印子去煮茶,邀他落座,“我不过闲来无事,偷个懒罢了,又哪里比得上连太医你呢?”
“陛下封你做女官,你都敢回绝,旁人哪里比得上?”这人许久没来,嘴皮子倒是依旧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