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写的什么玩意儿
作者:飞来一座山      更新:2019-11-26 03:17      字数:2915

顾知秋口中虽然说着寻常弟子不得滥用东巴纸的话,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将纸推了过去,紧接着又一拍桌子大声道:“嘿!能想出这样精彩故事的你又岂是寻常弟子,更何况这免费的东巴纸本就是因你而得,随便用,咱不差这点儿!”

这老头难得如此的大方,但季安却是仍搭耸着脑袋,狡黠的目光略一扫过那一叠东巴纸便又迅速作出双目无神的模样。

顾知秋见状急得挠了挠头,眼前少年的头埋得越发的低了,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心疼的绝望。

“罢了、罢了!”

顾知秋右手牢牢按住道德经,左手紧贴书的侧面,将其连带着底下的书推到一旁。随后向桌面一挥手,一支支各式各样的毛笔从他指上的环戒依次显露出来。

有碧绿通透,看起来十分仙风飘逸的玉身狼毫,一把握上去,只觉入手尽是冰凉,但握久了后又觉得这玉制笔杆是温润无比,杆末黑得发亮的狼毫是由拥有千年修为的黄鼠狼妖的尾毛制成,极其润滑而富有弹性,书画皆可。

又有足以亮瞎眼的金身紫毫,那黄金笔杆险些让季安移不开眼,伸手摸上去摩擦细细感受,全是富贵逼人的质感,而其末的紫豪亦是用修行千年的山兔项背之毛发制成,因其呈黑紫色而得名,此毛面有光泽,毛杆直顺,笔尖如锥兮利如刀,正宜书写。

还有水晶羊毫,水晶笔杆嚣张的反射着光芒,季安只是看了一眼便略了过去,只因眼睛被刺得生疼。此外还有种种,无一不是昂贵的笔杆,妖兽的毛发,可以说是价值千金,甚至说有价无市也无不可。

顾知秋平静的说道:“该死的儒家有说法,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写小说就先选一支笔去吧!”

季安知道这些笔都是顾知秋的心头肉,从在小说家穷困潦倒的日子里都没有将其卖出换酒或新购桃树,便能看出老头对这笔的宝贝可是丝毫不低于季安。

此刻看似平静的老头,内心想必早已是风起云涌。

季安瞧着这么多的笔,个个是价值非凡,诱得他实在是很想搬起桌子就跑,可真若这样做了,季安恐怕是真的会变成祖宗,埋在土里的祖宗。

于是他只得压下心中贪念,用上低落的语调道:“真的可以拿吗?”

顾知秋闷着声,有些不快乐挥手:“拿吧、拿吧!”

季安脑中思绪百转,要如何才能不漏破绽的作出欲拒还迎之态,好使这老头不忍在他拿起笔的时候反悔。

手伸到了笔之上,少年将头稍稍抬起,双目中也渐渐恢复了些许活力,此刻又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真的可以吗?”

顾知秋索性闭上了眼,强笑道:“再不拿我可就收回了。”

季安见状便不再惺惺作态,手指从第一支玉身狼毫划过,此时瞥见顾知秋的脸庞轻微的抖动了一下,显然是悄然眯着眼盯着他的举动,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季安连忙不带一丝犹豫抓起了沉重的金身紫毫。

做戏做全套。

季安将笔揣入怀中,心中乐道:叫你吓我,一支笔就算是对我的精神赔偿了。而其面上却是继续无精打采,道:“笔也拿了,我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要跑路。

“慢着!”

这一声,让季安险些破口大骂出来,心道老头果然是后悔了。

然而顾知秋接着的话却并非是要收回此笔,更是满脸洋溢着假笑:“走这么急作甚,先说说你其他的构思再走,免得又写出一些禁书。”

猴子的故事自是不必再想,除却不敢引来天宫之怒外,激情消退的季安也醒悟过来于神州之内,不管是九州修士,亦或是妖族蛮族,无一不是对天宫充满了敬畏,虽然他仍对此小说情有独钟,但也可预见猴子故事的流传并不会多么的广泛,因此于他而言,写这根本带不来什么好处,也只得作罢。

那要写什么呢?

此时,另有一个同是于石头中炸出来的精怪的情节浮现上来,只是那故事实在过于儿女情长,主角配角连带着龙套的设定又个个都是娇弱得不行,这崩乱的世道又有谁会看这玩意儿。

季安摇摇头,继续在脑海中浏览众多书影。

当下九州混乱,恃强凌弱之事于世俗处处可见,甚至于修行界之中也常有发生,但各国宫廷皆是忙着为战争作准备,而百家要嘛是从中抽身,封山避世,要嘛也是跻身纷乱之中,却是没有多少人有多余的精力来打黑除恶。

所以季安于脑海中选定了一部长篇小说中的一个行侠仗义的章节。

季安正欲畅说,顾知秋却突然离座而起,只见他提了一壶热水,握着两个粗糙不堪、一看就是他自己抠出来的石头杯子过来。

喝了水,润了嗓,季安干咳两声便开始娓娓道来:

“有一个人叫鲁达,在一个叫作宋朝的国家当提辖,别问我提辖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有一天他在酒馆喝酒,恰好有父女两人在隔壁哭哭啼啼的,鲁达听得火大,将那两人叫过来问清了缘由……最后鲁达一套王八拳就将那强抢民女,还有骗婚之嫌的屠夫给怼死了,当他知道大事不妙要跑路的时候,还不忘了送了些盘缠给那父女逃命。”

顾知秋手肘枕在桌面,手掌支撑着下颌,面前的水一滴未沾,显然是听得极为入神,季安这突然停了话头,他甚至还有些不悦,催促道:“赶紧继续啊!”

写小说有个很重要的关节,那就是得吊足了读者的胃口,简而言之就是在说到精彩的时候得要翻篇,虽然季安这一点做得不是很好,但仍是成功的引住了顾知秋。

此刻得意起来的少年双手一摊,道:“剩下的还没想好呢!”

顾知秋扶额惋惜,道:“若此书出世,必定能引起经历过这些事件的人的共鸣。尤其是鲁提辖救了人后还送出钱财与老汉父女,这行径妥妥是

世人期望的大侠之风啊。只可惜如今这个光景,此书还是大火不了,不过也足以让你召出提辖了。”

好在季安也没太大的野心,不是说非得要召个能战天斗地的提辖出来,所以此刻闻言也没有过多的呜呼哀哉。

顾知秋端起仍是热气腾腾的石杯,装模作样的吹了吹,而后一口饮尽,啧啧嘴,道:“把笔拿出来,就于此写吧,也方便我助你修改一番。”

小说家的笔可不是沾了墨就可以直接用的,而是需要先行那认主之事,好将自身元气引入其中再转化为一个个的字符,而后完结的小说才能炼化为书影藏于脑中。

季安小心翼翼的拿出笔,目光却不在笔上,而是紧盯着顾知秋,唯恐这老头一把夺回这笔。

笔中有阵法,十分的精细微妙,若不得指点而探寻,一般来说是寻不到的。在顾知秋逐字逐句的解说之中,季安引入笔中的元气很快便激活了阵法,自此以后,这笔便唯有季安能够写出东西。

这就算是认了主,此刻顾知秋就算反悔夺回笔也没甚用处了,所以季安撕下伪装,乐呵呵的给笔取了个“天笔”的名字便摆正纸张开始了书写,人物:鲁达,时间:某年某月某日,地点:宋朝酒馆,事件:行侠仗义,按照这几大要素,季安慢慢的将故事套了上去。

......

顾知秋拿着写满了歪歪曲曲的字的东巴纸,险些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先前季安叙述情节的时候全是大白话,顾知秋对此还没察觉到有何不妥,但谁料这写在纸上的内容竟然同样是毫无文采可言的大白话,甚至有些地方的逻辑都是不通的。

比如:鲁达在失手杀人后,竟然不直接跑路,还抽了个空去给那父女送钱财。这不是等着人来抓捕吗!还有提辖这个官职有多大也没介绍,屠夫的背景也无从了解,总之这写出来的小说有着诸多不足。

顾知秋叹了口气,道:“小祖宗诶,你这写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这样写根本没人看的。”

对召出提辖满怀憧憬的季安,脸色瞬间就垮了下去,而后又听顾知秋说了半天的需要修改之处,直把这书说得个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