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入宫时,还是夏末,如今,已经到了暮秋。
一路上,孟青夕都忧心忡忡,这些日子,皇甫渊竟然将将她瞒的死死的,现在回想起来,他这些日子总晚归,对着自己的时候眼神有些恍惚,也不让宁公主来说话,夏妩说话总也闪避着什么。现在想起来,这些迹象都很可疑,可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孟青夕心中懊悔极了。
暮秋时节,贺都中换了另一番景色,可孟青夕却无心欣赏。车舆拐进了熟悉的街巷,孟青夕远远看见,孟府宅邸门前,竟被许多兵士团团围住,还有不少看热闹的行人,也凑凑在了宅邸前。这些人都是持着兵刃,各个肃穆,凶神恶煞的模样。
“停下!”孟青夕喊了一声。
车舆应声停下,还未等赶车的内侍做反应,孟青夕便跳下了车舆,往府邸方向而去。
秋日的风果然萧瑟,孟青夕只觉得风打的脸颊生疼,不知为何,她心中一直在打鼓,似有不好的预感一般。
快要带孟府大门时,在攒动人群中,她看到了有一群兵士从府中出来,他们押解了一个人。
“殒奴!”孟青夕惊慌的喊道。
殒奴低着头,嘴角有血,脚踝拷了铁链,手腕拷了镣铐,整个人软绵绵的,他被人粗暴的丢进了囚车,似是意识不清一般。
“是他啊,就是他杀了那个官老爷啊…”
“想不到他胆子这样大。”
“他可是孟府的劳奴,这下孟府可逃不脱干系了!”
议论声传进孟青夕耳中,孟青夕哪里肯信!
囚车开始缓缓而行,兵士驱赶着看热闹的人群。
“殒奴!”孟青夕满脸焦急,追了上去,随着囚车移动。“你抬起头来,看看我!”
刚刚在孟府,殒奴奋力抵抗,却还是寡不敌众,被兵士狂揍一顿,失去了意识。殒奴此刻恢复了一些意识,他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有些恍惚的抬起头来,正看到孟青夕的脸,他眼前是模糊的,不确定自己是真的看见了,还是看见了幻想。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孟青夕不死心,她快步追上兵士的头领,在他马前高声喊道,“他怎么会是凶手呢!你们定是搞错了!”
首领见孟青夕是个弱质女流,不耐烦的扬了手中的马鞭,作势便要抽打。
“不要!”殒奴此刻完全恢复了意识,见首领扬了鞭,喊道,“她是孟府的小姐,你们碰不得她!”
首领一听,冷笑一声,缓缓落下手中的马鞭。虽然与孟府无交集,却也不至于凭空得罪了孟府人。他抬手,让人将孟青夕推走。
殒奴扶着囚车的栅门,高声唤道:“小姐!您快回去!”
“殒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是凶手呢!”孟青夕已经急的哭了出来,双眼通红。
人群推搡拥挤,孟青夕被人群裹挟着前行。
“小姐信我,殒奴未杀那钱梁,官府自会还我清白!”
孟青夕看到殒奴眼眶在流血,心疼极了:“他们可是欺负你了,你可是受伤了?”
殒奴向着孟青夕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殒奴没事,小姐莫要担心,这里人多杂乱,小姐不要乱跑!”
孟青夕完全慌了神,她望着殒奴的笑容,哭的更厉害了:“怎么办…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小姐莫要哭了,殒奴不会有事的”殒奴顿了顿,开口道,“我娘还在孟府…还要拜托小姐了!”
“我会照顾好荷姑的。”孟青夕应道。
囚车入了街角,加快了速度,孟青夕追不上了,她泪眼婆娑的望着殒奴,殒奴在囚车里,满身血污,狼狈不堪,但他却冲着孟青夕,露出宽慰她的温顿笑容。
“我不会有事的,你保重自己,在孟府等我!”殒奴向着孟青夕喊道。
孟青夕用力点点头,望着囚车消失在了自己眼前。秋色旖旎,坊市长街,喧闹无比,而孟青夕望着远去的殒奴,心在这一瞬被掏空了。
这时的两个人,谁都未想到,如今依依惜别,再见时,或已成陌路仇怨…
***
濯然居中,春苔为孟青和端了一杯酽茶。
“府中今日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真是怕人。”春苔娇声道。
孟青和呷了一口茶,酽茶口味浓烈,让他头脑一下子更加清醒起来,他放下茶盏,拉住春苔的手,将她拉都自己腿上坐着,用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副得意的表情。
“怕什么,除了那心头大患,该高兴…”
“白日里,那么多兵士来拿人,那殒奴抵死不从,活活被大的分不清南北,这才被擒住。”春苔有些担忧的望着孟青和,“这样的人,会认罪吗?”
“认不认罪,都不重要。”孟青和嗤笑一声,“都知道他是青儿捡来的,对青儿无比忠心,主人被辱,他想施展教训,这是前因。他是个莽夫,下手过了头,砸死了钱梁,这是过程。他匆匆离了车舆,有人见他入了孟家门,如今被生擒了,这边是后果。这样分明,不容抵赖。”
春苔望着孟青和,目光流转,他看起来,高贵倨傲,好一个金贵公子,其他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私下里,犹如蛇蝎般钻营的面孔。
“你瞧着我做什么?”孟青和看着春苔发愣,问道。
春苔压低声音,开口道:“少爷是孟府的少爷,这样做,不怕牵连孟家嘛…”
“孟家…”孟青和冷笑一下,眸光中的升腾起一道寒气,他娓声道,“孟家的荣辱,那是孟家人该考虑的事情,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