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老太太一本正经的说,江小宴忍不住笑了,姥姥的变化也忒大了些吧,从态度到思想观念,完全是两个人。以前的她都是严肃刻板的,心里最看重的是宴家和江宴的传承,和作为宴家后人的言行规范,现在竟然把这些都推翻了,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你笑什么,就是这个理,咱们宴家这样大的家业,就是你不工作整日的举办酒会舞会到处旅行随意的挥霍也够你用几辈子的了,何苦还要活的这么沉重?”宴老太太理所当然的道。
“姥姥,是不是我阿爸对您说了什么?”她真是一时无法接受姥姥变得这么彻底,这些不都是阿爸的主张嘛。
“这孩子,就你阿爸疼你,不愿你累着苦着不快乐着,姥姥就看不见了?”宴老太太佯装不悦道。
江小宴扑哧笑了出来,“姥姥,我知道您疼我,我都知道的,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您就放心吧。”
宴老太太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江小宴笑着宽慰她道:“姥姥,您别担心,我真的过得挺开心的,我每天想着姥姥和洛洛在家过得好,阿爸身体好,我就很感谢老天爷的厚爱,我觉得最在乎的人在身边就是幸福,什么物质财富什么名利权利都是假的,都不重要,唯有亲人朋友就是快乐的源泉。”
宴老太太又叹息了一声,终是没再多劝,她的思想转变过来了,可这丫头,比谁都倔。
两人相对无言。
江小宴心里暗叹,姥姥那里知道她的经历呢。
其实姥姥说的对,也不对,上一世她不就跟现在的洛洛一样吗,在阿爸无条件的宠溺呵护下,她性子单纯的像张白纸一样,不谙世事,天真快乐,可那种快乐只持续到她二十岁,之后用了她的一辈子的痛苦去为她的单纯和懦弱买单。她天真,不懂人心险恶和阴暗,所以屡屡遭人算计,也无法洞察朋友和爱人的联合背叛,无法避开亲人在背后搞阴谋诡计,无法接受人性的险恶和阴暗,所以才在连环打击下一蹶不振,放弃了自我,在养老院自生自灭。所有的痛苦和不堪,都源自于她的失败和无能。所以重生后,她要强大,强大到能揪出所有的敌人,能保护亲人,保护自己。
可现在,姥姥说她该是洛洛那样天真无邪的样子才好,江小宴有些迷茫,却又有些悲哀,姥姥永远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样的绝望人生,今生虽然她力挽狂澜,已经避免了自己再经历那种灰暗绝望的人生,但是,前世的阴影如跗骨之蛆一样跟着她,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她永远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种单纯天真无忧无虑的性子了。
姥姥说得也对,情理上来说姥姥和阿爸终究有一天要离开,她要独自面对生活,所以她不该把所有的满足和开心寄托在亲人身上。她该有她的人生,有她的天地,有她的兴趣爱好。可实际上现在对她来说,除了亲人和朋友,还真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兴趣的呢,画画她也没有以前喜欢了,旅行好像也不那么吸引人了,读书也都成了奢侈,她要尽早完成学业,要强身健体,要早日掌握江宴,清除所有的坏人,让阿爸安心的颐养天年。
上一世见惯了人性的阴暗和凉薄,这一世她早就对人性不抱希望了,所以她没有不快乐。而且,快乐不快乐对她来说都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人生,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亲人还在身边,身体康健。
宴老太太看着外孙女儿自责不已,江小宴也一时不知道从何解释,两两无言。
突然,就听到洛洛欢快的脚步声,“姥姥,阿姐,大餐准备好了,要吃饭喽。”
气氛猛然活跃了起来。宴老太太笑着摘下了眼睛道:“洛洛是我家的小开心果。”
果然,洛洛一张小脸上满满都是笑意,小跑步进了门,笑嘻嘻的道:“姥姥,阿姐,吃饭喽。”后面跟着乐呵乐呵的江小六。
江小宴扶了宴老太太起身,笑着打趣道:“江小六这个叛徒,跟前跟后的跟着洛洛,都不认我了。”
洛洛也笑着来扶宴老太太,道:“谁让阿姐你这么久都不回家的,冷落了我们小六,小六不跟我跟谁。”
宴老太太也露出了笑脸,道:“可别为难她了,你俩都是她的主人,可没有谁背叛谁,不过是洛洛最近照顾的多一点而已。”
江小六好似听懂了什么,颠颠的跑到了江小宴的身后跟着,几个人大笑起来。
吃完美味又快乐的一餐,不顾宴老太太和洛洛的百般挽留,江小宴还是带着刘宜和靳方回家了。江小六跟前跟后的,呜呜叫着,差点就咬着她的脚后跟了,江小宴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没有带她回江家,狗跟人一样都需要陪伴需要互动,她要上班整天忙得不见人,早出晚归的,丢江小六在家她也不忍心。何况,她跟洛洛已经成了最亲密的伙伴了,有洛洛照顾她,她也放心。
她自己像个苦行僧般,回家后便关进书房开始忙她的功课,一直忙到很晚,秦妈看着心疼,又是宵夜又是水果,还上来劝了好几次,江小宴一直等着阿爸回来了睡下了她才睡觉。
看的秦妈直叹气,但这一切她早就习惯了,并不觉得苦。
第二天,江小宴锻炼完冲了澡换了一身正装哼着曲儿神采奕奕的走近餐厅,看到阿爸像往常一般也是精神抖擞的坐在餐桌旁边等她边看报纸,心里便暖暖的,不由得露出了笑来,“阿爸早啊。”
江海元慈爱的抬眼看着她道:“宴宴早,小姑娘家家怎么不多睡会,秦妈说你晚上用功睡得很晚。”
江小宴笑道:“习惯了,睡得早了反而睡不着,反正醒着也是醒着,就看了会书。”顺势坐下擦手,秦妈端了她的早点过来,看她这么轻描淡写的,忍不住道:“大小姐每天晚上熬到十一二点,早上又这么早起床,长期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