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江家弟兄各有心思,并没有顾得上江老太太和江老爷子。江盈盈江泠泠呆住了,这怎么这么不和谐,奶奶怎么不像奶奶了,从她们记事起,江家一直是奶奶当家,那可是个强势霸道说一不二的性子,家里就大伯和大堂哥还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其他的人都必须听她的,爷爷在她跟前就像只小绵羊,从来没有存在感。江老太太那可是左邻右舍都躲着走的人,一辈子都没有低过头,更没有求过谁,她今天的表现对江小宴的客气,对江海权江跃然的视而不见就让人惊掉下巴了,谁知道更让人讶异的还有呢。
谁知道爷爷一个默默无闻了一辈子的老人,在全身瘫痪躺在床上的时候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又是这样的强势。而奶奶,一个强势彪悍不讲理了一辈子的女人,竟然跪在床前哭着哀求着要伺候爷爷。可偏偏爷爷不给她这个机会!
众人看着闹哄哄的场面,谁都没有上前去劝。
江老太太死活不放手。
良久,江老爷子却猛的睁眼,“你们就满足我这最后一个心愿吧,我累了,再不要来打扰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最后一句是对着护工说的。
护工顺从的推着他很快出了门,江老太太瘫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她一生哭过千次百次,但从来都是干嚎假哭,都是要挟人的手段,从来没有像今天哭的这么难过这么伤心这么心碎。她觉得她被抛弃了,之前精神病院走了一遭,她被儿孙们抛弃过一回了,她悔过了的,她发誓再不管儿孙的事情,一心跟跟江老爷子好好过日子的,可谁知道江老爷子比她的儿孙们更加心狠,他毫不留情的把她抛弃了。现在,她觉得她孤身一人,没有了任何的依靠……
只有江海乾追到门口,看着江老爷子被推着,头也没回,再看看客厅的诸人,一时也不知所措,他略一犹豫,护工就推着江老爷子上了车,车子一溜烟驶出了江家的大门,快的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江海乾的心空落落的,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老母亲,一时也悲从中来。
江家,就此要散了吗?
江海乾看看角落里呆坐着揉膝盖的江海权,看看脸色灰败没有一丝精神气的江跃然,看看被打击的一脸挫败的江海岩,看看护在自己女儿身边一脸复杂的江海元,再看看淡然自若还在吃点心的江小宴,一时不知道该怪谁。
怪谁啊!
怪这位侄女不留情?可是任谁被逼着要命的时候,能不反抗呢。虽然在他看来,江跃然主管江宴比江小宴好的多,可江海元不放手,他们又能奈他何。他们不都说好了徐徐图之,一步一步来嘛,这下可好,没有退路了。
还是怪这位侄子太心狠手辣,对侄女下手也就罢了,竟然没有成功一次,没有成功也就罢了,还被拿住了把柄,把自己搭了进去,江宴是再也进不了了。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对老爷子下手,这是多狠的心啊,那可是他的亲爷爷,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啊。现在可好,老爷子瘫痪了,更绝的是他竟然不认全家自己走了,老太太伤心欲绝,一家子就此分裂了。
想到这里江海乾狠狠的看向江跃然,却见他脸色灰败精神萎顿,低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让人心里难受,甚至有很多的不忍心。因为江海乾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江跃然,在他的记忆中,这位侄子衬衣永远洗的白白的,西装烫的服服帖帖的,整洁干净,笑容和煦,温和有礼,八面玲珑,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样子,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打不倒的样子。可现在他一副无措的可怜样子,让人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怜惜。这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他没有儿子,对这个侄子抱了更多的希望,也花费了不少的心血,甚至想以后指望着他靠着他呢。
江海乾不由得想起他的好来,他从来都对老人孝顺有耐心,对他们这些叔叔婶婶都是尊敬有加的,对兄弟姐从来都是亲昵关爱的,甚至跟左邻右舍的关系都是融洽友爱的,何况他自己长的阳光帅气,读书也好,成熟稳重,懂事性子又好,不娇纵,没有农家孩子的拘束不合群,也没有富家子弟的纨绔气,家里从上到下从老到幼谁不喜欢他,甚至在源县,知道的人谁不称赞江家的这位大公子,甚至都说他有他三叔江海元的风范,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们谁不笃定他将来是江家的顶梁柱,是江宴的主导者?
可现在,他们的希望,他们的这位天之骄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被人踩在脚下一样,没了锐气精干,失了淡定从容,江海乾看着看着不忍起来,怎么说他都是为了掌管江宴,也是为了江宴着想,为了江家的未来着想!他做事做的过了,可他的初衷是好的呀。江宴给了江小宴,还不是别人家的,与他们江家再难有什么关系!
再看江小宴,虽然笑意盈盈,但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难免有些咄咄逼人,江海乾就觉得有些刺眼了,都是这位不安份不懂事的侄女搅得,要不是江海元宠她非要把江宴给她玩,要不是她占着江宴不放手,江跃然会出此下策对付她对付老爷子吗!一个丫头片子,不去干她该干的事情,不去吃喝玩乐聚会无所事事,偏要不自量力去管去夺江宴,这不是找着让人对付她嘛!有她这样胡搅合,江宴还有未来吗,江家能过的好吗,看她比江海元还狠,他们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江海乾脑子转了转,狠狠的瞪了江小宴一眼,走过去扶住了江老太太,“妈,您别难过了,爸只是在气头上,等过几天他气消了,我带您去看他。”
江老太太摇摇头,“他不愿意,他再不愿意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好狠的心啊,乾儿,我以后可怎么办,怎么办啊?我真不如就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