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心满意足地走后，艾怜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停在那里，歇了好久才缓过来，方才不少听见消息的妇人们都激动地回家去拿衣服来换，可能根本就没听清艾怜的意思，兴冲冲的发现有便宜可占，就去跟风了。

在艾怜眼里，这批衣服是同一批次染好的，如果真的出问题，也不可能是这么几个人的衣服有问题。待骚乱平息，艾怜拿出了账本开始算账的时候，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虽明白有些老板不会想听自己说这些，可还是硬着头皮道，“老板，您这样子做生意，必然是会有亏损的，到时候入不敷出，很容易就会……”

他拿自己的小眼睛扫了一眼艾怜，

刚刚那么一会儿，他是真心觉得艾怜过于天真了，或者就是干脆不懂生意怎么做，才敢口出狂言。但是看艾怜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又觉得不像。

在掌柜的心里面，老板钱少就意味着他的钱少，艾怜虽然看着阔气，可若真的发不出来工钱，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先去关门，咱们要闭店了，这几日没有把衣服的事情解决完，就不要摆出做生意的样子来。”

听见掌柜的说话，艾怜没有表现的太过排斥，这倒让掌柜的心里面好受了一点。

艾怜不是不明白，她早就看出掌柜的态度，只不过店员们毕竟跟掌柜的有些区别，等所有人都走干净了艾怜才跟掌柜的解释道，“咱们店小，才刚刚开始就碰上这种事，诚信不够，就只能用钱来凑。那些夫人小姐为何喜欢咱们店的东西，还不是因为品牌的独特？我之所以在每件衣服上面都绣上品牌的花纹，要的就是打出自己的名声，你看我今天花出去的只是银子，但是最后赚回来的却是口碑。店大不欺客，这是同样的道理。”

……

在家等艾怜等的心焦，让他出门去找人吧，乾亦霄又有些不乐意。

所以在听到邻居家一声尖叫，说霓裳局的衣服有问题，老板买一赔三的时候，乾亦霄就坐不住了。

他沉思着，艾怜应该不会镇不住场面的，自己没必要担心……然后穿上了外搭，急急忙忙的往艾怜的店里跑去。

刚一到店门口，乾亦霄就停住了。

他平静了呼吸，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袍角，思考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是因为担心店的情况，也不是因为想看看艾怜现在有没有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那自己是为什么来的？

乾亦霄想不出来理由就不想了，他上前一步，面上沉稳，心中踯躅，“你们掌柜的在吗？”

门口站着两个店员，“掌柜的跟店家正在里面叙话。”

乾亦霄皱了皱眉，“让我进去。”

说着，他便往前走了几步，没想到被拦了下来，“我们店家说了现在已经闭店了，有什么事情明日请早。”

乾亦霄冷哼一声，“估计就算是明日请早也不一定能看到店开吧。”

“开店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你不能因为这些小利就把原则给忘了……”

估计是离门太近，里面的艾怜正在慷慨激昂的发表自己开店做人的伟光正言论，声音稍微大了点儿，这木门也不隔音，乾亦霄便听见了一点。

“我们要开的是品牌，懂吗，眼前不过刚开始，你不必着急，工钱不会少你……”

门内，掌柜的陷入了沉思，艾怜趁他思考借此机会喝了几口茶，感觉自己应该可以功成身退了。她刚把茶杯放下，门被推开，乾亦霄仿佛天神降临，门外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显出他过于锐利的锋芒。“说完了？”

他的身后站了两个表情为难的店员。

艾怜摆了摆手叫店员退下，朝着乾亦霄瞪眼睛，“你怎么过来了。”手段还这么粗暴，不是因为听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了吧？那都是她根据后世经验总结出来的，简称洗脑，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安抚人心……

“我都听到了，别挤眉弄眼的。”乾亦霄端着架子转了一圈，店内有点乱，好多衣服的摆放都被那堆夫人小姐给糟蹋了，不过并不值得动气。

真正要动气的是银子的损失。

艾怜摊在椅子上，望着门口，眼神飘忽，她刚刚那么大方，还不是建立在乾亦霄送她的东西的基础上，现在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精气神顿无。

“我好穷啊……”

乾亦霄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旁边的掌柜的不清楚情况，但是乾亦霄浑身散发的贵气，以他的眼光来看，绝对是非富即贵。

看他头上那个发簪就不止一百两，外袍的金丝盘成的人间富贵牡丹花少说也要上千两……掌柜的边看边咂舌，一抬头就跟乾亦霄阴沉的目光撞了个对眼，他连忙卑微屈膝，表示尊敬。

乾亦霄倒是觉得这个小老头挺有意思。

虽然艾怜现在唉声叹气，但是乾亦霄有预感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就如世间所有人的认知一样，乾亦霄不可免俗的觉得艾怜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可是听了她真正的想法，艾怜在他眼中又变了个模样，她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一样胸怀广阔，志存高远。做生意都讲赚钱，仿佛不赚钱就是罪过，可艾怜让乾亦霄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你就按她说的办，亏损了多少就来找我。”乾亦霄漫不经心道，他给了掌柜的一个定心丸，这种架势和手笔，不管乾亦霄跟艾怜究竟是什么关系，他都不在乎了，当下越过了艾怜答应下来，“多谢贵人相助！”

艾怜：“？？？”

两人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做了奇怪的交易，掌柜的喜滋滋去收拾包裹回家吃饭，留下艾怜和乾亦霄两个人在店里面面相觑。

“你刚刚做了什么？”艾怜狐疑道。

有时候乾亦霄会怀疑艾怜不是苏城人，因为她过于无知和穷酸，除了刺绣当真是对世俗一窍不通，可有时候她又能说出那样通透的话来……乾亦霄按下心内悸动，眼帘闲闲一撩，嘴角一撇表示不屑，“我不跟无知村妇说话。”

“你说谁呢！”艾怜忍不住跳脚。

几天之后，艾怜终于调查出来布料褪色的原因。店里采买的料子都出自同一家布染坊，她没有要求对方偷工减料，还加了银钱要他必须尽心尽力，谁成想最后被人坑了一次。

“真是士可忍叔叔不可忍！”艾怜怒道。

乾亦霄给她泼冷水，“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