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下不了手吗?”术师见村长脸色发白,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一个轻蔑的笑,转而说道,“对付发狂的野兽,你最好不要有试图将这只野兽驯服的想法,因为你不知道,在你将这只野兽带回家豢养的过程中,它会不会吃掉你。与其冒着潜伏的危险,还不如将这种危险从萌芽中就迅速铲除。”
“不行,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当初为了得到元素石费了很多心思,我不会因为易秋一人的影响就让之前的所有计划被破坏。”村长摇头说道,回想起了当初得到元素石的历程。
正如易秋今天所质问的那样,易秋父亲的死跟他确实有着重大的关联。
易秋父亲的死因并不是因为与雪猿的交战。
当初,众人合力击败雪猿之后,雪猿留下的元素石成为了众人争论的焦点,在这些人中,一些知晓元素石来路的人,纷纷提议将元素石带回村庄,日后将元素石中的力量为己所用。然而易秋的父亲却极力反对将元素石带回村中,原因之一是元素石乃妖兽留下的灵物,对于其背后的诸多力量,人们根本不得而知。其二是典籍上有过记载,若要让元素石发挥力量,就必须以活人的身躯为载体。这就意味着在找到合适的载体之前,势必会有人为此白白付出生命。
易秋父亲的坚决反对,让众人久久陷入僵局,而为了彻底打消大家的念头,易秋父亲趁众人不备时夺走了元素石,企图将其毁灭。村长以“独吞元素石”为由,派人夺回元素石。村长带着一众村民迅速找到了易秋父亲,在众人与易秋父亲交战的过程中,易秋父亲不慎落下悬崖,村长为了掩盖真相,找到其尸体之后,便以“交战过程丧命”为由,将易秋父亲带回了村中,同时想办法将知情者一一处决。
“你以为你能瞒的过他吗,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术师手间突然出现了一张白纸,他将那张纸凑到烛火上空,火焰在触及到纸角的那一刻迅速燃起,顷刻间,半张纸已被焚成黑色的烟烬。
“不行……我再想想……”村长眉头紧紧的拧着,将方才说过的话又一遍重复着,仿佛不知疲倦。
“你们别想欺骗我——!!”
大树的躯干被一只拳头捶中,一树的叶子如雨一般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易秋收回手,看着树干上自己留下的印记,回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一幕幕,不由得怒火中烧,于是他又将另一只拳头蓄满了力量,而后更加用力的对着树干砸了过去。
“你在这里发泄你的怒气,是毫无意义的。”术师这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捏住了她的手臂,让易秋的拳头就这样停在了半空。
易秋一见是术师,心里的集聚的怒意更甚,宛若形成了即将爆发的熔岩。他一甩手大力睁开了术师的桎梏,而后一个挥拳将术师击得瘫倒在地。
术师完全没料到易秋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他这么做无可厚非。毕竟他的上一步计划失了算,导致易秋现在的“反叛”。一条线上的蚂蚱总有互相撕咬的时候,先前的事情,是他的失算一手造成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机会板正。
“你的鲁莽和无所畏惧会害了你自己。”术师说着,一手按着自己受伤的左半边身体,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
“对付敌人,我必须得这么做。”易秋托着手臂,转了转手肘,警惕的打量着缓缓站起来然后走向他的术师。
术师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笑的令易秋有些内心生寒。他看起来并不像被击溃的弱者,因为他浑身有种神秘莫测的气场,让易秋突然觉得,他的实力远远在他之上。
“真不幸,看来你已经把我当作敌人了。”术师一步一步逼近他,安然如山,“不过我一点都不介意,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防御和攻击都是人类的本能。不过我来找你,是为了给你传达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易秋的额头隐约有冷汗沁出。
“村长让我转告你,他想和你谈谈心。”
“谈心?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吗?”易秋挑了挑眉,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好笑,“你们想要劝说我跟你们达成和解吧,毕竟我对于你们来说是个明显的威胁。”
“你猜的没错。”术师对易秋的觉悟感到很满意,鼓了鼓掌继续说道,“不过对于你来说,这也许是个绝佳的复仇的机会。”
“怎么说?”
“一个绝佳的、杀了你的仇人的机会。”
“仇人,呵呵……你们都是一伙的,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继续相信你的话吗?”易秋坚决否定着。
“不论你是否相信,现在,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术师说这句话的时候,易秋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正扑面而来,将自己笼罩,让他动弹不得。
力量的源头来自于术师,他将易秋困住之前,身形一晃来到了他的身后,速度快得让他看不清楚开路。易秋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人重重地捏住,一股诡异的力量从后颈缓缓渗进脑中,他只感觉意识渐渐陷入麻木,整个人头一仰视线便黑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易秋……易秋!”
有人在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睁开眼,看到了背对着立着他面前的父亲。
“父亲?”
“不必过来。”
他想走上前去,却被父亲冰冷的声音惊得停下了脚步。
父亲为什么为什么会那样冷漠呢?他无数次幻想过的父子重逢的情形,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易秋,你能感受到你的心跳吗?”父亲仍然没有转过来看看他,却只是说了句这样的话。
他的手抚上心脏的位置点了点头。
“能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世上,不是比什么都好吗?在这个世界,生命之于每个活着的人而言,本来是值得珍视的。”父亲仿佛是在目视着前方,手负在背后,只留给他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背影。
“不,父亲,你说的话根本就不现实!”易秋突然大步的走向他,厉声反驳道,“你常常对我这么说,可是你却不这样做。每一次,当村子遇到危险时,你总是毫不犹豫的冲锋陷阵,而当村子回归到平静时,却总是像个隐姓埋名的人,一言不发的生活着。你一直在骗我,自己却从来不这么想,你只是想让我像一个无知者一样永远的生活在你们这群人的荫蔽之下,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沉默的生活着!”
“只有这样,对于你来说才是最好的生存机会啊……我们能做的,就是用我们的付出,让你们平平静静的生活在这片土地。”
“我不需要!”易秋愤然地反驳道,大步走到了父亲的身后。这个时候,他突然顿住了,望着眼前人的背影,觉得父亲离自己是那样的遥远。
他低声说道:“我在这里生活的这些年,一直都觉得人与人之间从来都没有信任,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歧视,就有算计和纷争,你试着隐忍不发,但你最后却发现,不管你再怎么沉默,都会有人始终在你的背后伸出魔爪,构建着各种复杂的原因,准备时时刻刻将你撕碎——这个时候,唯有反抗,唯有斗争!”易秋说完,突然绕到了父亲身前,在看到他的正脸后,忽然惊住了。
那张脸阴森恐怖,一道扭曲的笑容从展开的嘴角边浮现出来,露出了白森森的、宛如骷髅一般的牙齿。
那和人的脸,不是父亲,而是术师。
术师突然对着易秋的心口伸出手,魔爪一般的手瞬间抓进了他的皮肉,带来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易秋就这样惊怔着,看着那双手穿过了自己的皮和肉,穿过自己的骨骼,抓入到了深处心脏的位置。
“我从你的心脏感觉到了浓烈的仇恨气息,你的心早就没有跳动了生命力了……”术师沉声说着,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弧度,阵阵的笑声从他嘴里飘出,宛如虚无缥缈的梦呓。
“滚开!”
易秋挣扎着坐起,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昏暗的房间。他的脊背阵阵发凉,冷汗从他的脸上一滴一滴滑落,他迅速站起来准备破门而出时,却在这时注意到门被人打开了。
村长立在门外,看到情绪处于暴躁状态中的易秋时,眼里浮现出了一丝深不可测的神色,旋即,他叹了口气说道:“终于醒了。”
“滚开!”凭借意识里的本能,易秋再一次说出了刚才惊醒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却在话音刚落时,看到了村长背后术师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脸庞。
不知道为什么,易秋在这时候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术师从村长身后走出来,手按在胸口上,似乎是在行礼表示对他的敬意。然而易秋却感到那不过是他有意的嘲讽,刚才那个奇怪的梦境,说不定就与他有关。
“使用了一点小小的咒术,将您催眠之后立刻送到了这里,真是对不住了。”术师抱歉的说道。
易秋冷哼一声:“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陪你们在这里耗下去,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村长闻言对术师示意之后,术师便转过身缓缓退出了屋子,只留下村长和易秋二人留在了屋子里,不过易秋心中的警觉始终没有退去,他向周围望了一圈后,发现窗子外分布着几道人影,这些人应该是保护村长的吧,一旦他表现出任何对他不利的倾向,那些人就会在第一时间冲进来,然后置他于死地。
“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好好谈判。”
“谈判很好。但你在试着说服我之前,请向我交代出关于我的一些事情,比如我失忆的原因,比如我父亲的死因。”易秋心里的这些谜团还没有得到正式的解开,所以他试着借助和村长谈判的机会,找他问个究竟。尽管他有这种打算,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一定不会告诉他实情,而且在谈判过程的中,很有可能会发生对他不利的变故。外面的那些人、以及实力深不可测的术师都是个极大的隐患。必要时刻,挟持村长作为人质从中逃出,或许是个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