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剑？”

洛溪雪内心疑惑，不过君若尘并没有解释什么。他拎着包裹，走在云光城的街道上。虽是在秋末，但云光城依旧有很多的百姓在街道上行走。

洛溪雪跟在他的身后，十分乖巧。

君若尘似乎在寻找什么，他走出几条街，然后便停下来，寻到一个当地的百姓问着什么。然后，他迈开脚步朝某条街的某处走去。

走了没多久，跟在他身后的洛溪雪便感觉到了一股先是温暖而后渐渐变得炽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像是从海边走到陆地然后走到了沙漠。

耳畔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又有点像是她以前见过的自家车夫钉马掌的声音。

她抬起头，朝前望去。

在她身前，街的一角，立着一间铁匠铺。

铁匠铺前的两根巨大门柱呈现出深沉的漆黑色，表面看去还有着几分油亮的感觉。门柱的一侧，雕刻着一柄大锤的模样。大开的木门之内，陈列着各种铁具。

君若尘站在门柱前，迈步朝里走去。

洛溪雪疑惑，心想他到这里是要来做什么。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她也紧紧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铁匠铺内。

偌大而压抑的空间内，一个赤着上身的中年人坐在一把旧木椅上。满脸胡茬，双眼犹如燃烧着的火把一般散发着红色的微芒。他望着君若尘二人，面带微笑。

他站起身来，道：“小哥想要买点什么？”

“本店出售菜刀、柴刀等家用器具，也出售长剑、弯刀等杀人器具。”

中年人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着实吓了洛溪雪一大跳。

君若尘道：“我要一把长剑，宽不要超过两寸，重量不要太重，以轻灵为主。”

果然是买剑！

洛溪雪暗暗嘀咕。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小哥你算是找对地方了，本店最擅长打造的便是这等轻灵之剑。”

说罢，他来到挂着一列剑的墙壁一侧，从其中取下了一把长剑。他将长剑拿到君若尘面前来，道：“小哥你看这把剑如何？长二尺七，宽一寸六。重量更是不用说，绝对能够满足小哥你的需要。”

君若尘接过那把长剑，握在手中比划了几下。

质地虽然不错，但也不是老板所吹嘘的那般。不过他只是作临时而用，并没有太过挑剔的要求，于是他决定买下。

除去先前打赏给车夫的纹银，洛溪雪昨日给的还剩下那一锭值二十两的纹银。最终，他以七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那把脸。

至于为什么买剑，洛溪雪只当他是为了防身而用，便也没再多问。

出了铁匠铺，君若尘又带着洛溪雪去到了云光城中的马市。

马市在偏城西的地方，此地关着种类不同的马匹，也有着一些自外地而来的商人会到此处购买马匹。

君若尘来到一处卖马的地方，立马便有一个戴着布帽的中年人迎了上来。

他问道：“买马？”

“嗯。”君若尘点头，“你这里值十两银左右的马有哪些？”

大应王朝，马匹是极其重要的代步工具，特别是有一些名贵的马甚至能卖出上千两白银的高价。因此，当君若尘说出十两这个数字的时候，老板也是没了热情。

他指着某一处，说道：“喏，那几匹便是十两银的。”

君若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里关着几匹无精打采的马，耷拉着脑袋，与另外一排的马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秋风吹了过来。

君若尘迈开脚步，朝那几匹马走去。

他站在马棚前，细细打量着这几匹被卖马人“抛弃”的可怜之马。几匹马当中，有一匹白马，与其他的马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孤独地倚着木桩，鼻子无力地吐着气。

若只是表面看去的话，这几匹马差别并不大。至少，在卖马人的眼里，这几匹马便是用来卖给像君若尘这样的人。真正能卖大价钱的是另外一边那些强壮的好马。

“买哪匹马？”君若尘转过身来问道。

“我？”

洛溪雪抬手指着自己，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虽然她也在打量这些马匹，但是并没想过君若尘会让自己来挑选。

君若尘微笑着看着她，然后点头。

这就是肯定的意思。

洛溪雪有些迟疑，然后慢慢地伸出手指，指着角落里那匹白马说道：“要不……就它吧。”

马棚里，白马缩了缩脑袋，似乎有些困倦，又似乎是因为被洛溪雪选中而受宠若惊。它头顶的一撮鬃毛轻轻晃动，这在洛溪雪看来显得更加可爱。

“那就它吧。”

君若尘扔出十两银子，指着那角落里的白马，道：“老板，我们要这匹马。”

……

街道上，君若尘牵着那匹白马，洛溪雪走在马的另一边。她伸出葱葱玉指，轻轻抚摸着马头处的白色毛发。

这匹先前在马棚里看起来还病怏怏的白马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抚摸，竟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中气十足。

君若尘偏过头来，目光带着惊异，笑道：“看来这匹马也不是很废物嘛。”

白马不满，朝他吐出两口白气，看得洛溪雪咯咯地笑了起来。

晌午渐至，君若尘带着洛溪雪随意找了一间客栈，花光了身上的钱点了一桌的菜。经过一夜的车马颠簸，洛溪雪也很饿，于是在君若尘惊异的目光下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君若尘轻笑，端起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以后，君若尘和洛溪雪走出了那间客栈。

天穹之上，乌云依旧遮盖住了大片的白色。偶有几片白云，也都在不断地被侵蚀着。

“我们走吧。”他说。

“去哪儿？”

洛溪雪望着他，目光中带着疑惑。

君若尘牵过那匹马，说道：“你不是想回苍州吗，那就回去看看吧。”

他举起那把刚买了不久的剑，指着远处苍州城的方向。这一刻，他的背影在洛溪雪的心中无限地放大，仿佛一座巨大的山，遮住了天空，遮住了从天空落下的狂风。

她再望向君若尘手中的那把剑，明明没有出鞘，却仿佛有无数道剑意刺破了空气，刺穿了天穹内的乌云，朝着苍州城的方向而去。

原来，他买剑并不是为了防身。

剑从来都不是用来防身的。

“如何？”君若尘偏过头来，看着她，一脸认真地问道。

洛溪雪认真地点头。

……

秋风拂起城外古树身上凋零的黄叶，长长的道路上，一匹白马载着一个白衣少年和一个少女，朝着远处而去。

这一日，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这一日过后，那马上的少年便满了十七岁。